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亿分之一》何必执着 文案: 文章前半段会穿插入主角的回忆,怕各位亲们分不清,特此来提醒一下,“==========”以下是主角的现在,“+++++++++++”以下是主角的回忆。 ===我是分割线=== 你很温柔。 你好残忍。 你很温柔,像阳光一样,对所有人都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好,温暖地普照着大地。 你好残忍,像阳光一样,永远游离在我们的世界之外,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 记得昔日你在我难过的时候给了我一颗糖,那糖真的是好甜好甜,一直甜到了我的心里。 我很开心。 然后你给了另外一个难过的孩子也是一颗糖,嘴里的糖依旧甜蜜,但在内心深处却蔓延出了无尽的酸与涩。 我好难过。 原来,我不是独一无二的。 原来,在你眼里,这世界上的亿万生灵都没有什么两样,即使我拥有再温柔的性格再姣好的容貌再强大的实力,对于你来说也不过是那与常人无异的 ——亿分之一。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奇幻魔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重木夕,流光 ┃ 配角:阴筱纱 ┃ 其它:哎呀不好意思说嘛 第1章 一分之一   清晨。   阴筱纱缓缓地从灰霾殿走出。   四周四仰八叉的倒了一地的尸体。他们之中有的是护卫,有的是侍女,反正都是伺候殿里那位已死的主子的随从。   “哎呀,好残忍呢。”阴筱纱温柔地笑道,“都和里面那位签订过主仆契约么,主子死了他们就都得跟着去陪葬呢。哎呀,真是残忍。”   “可是里面那位正是你杀的,player。”一道声音突兀地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她似乎对这声音并不陌生,依旧轻笑着道:“那又如何,不过是任务而已。”   阴筱纱扫了眼挂在脖子上的水晶吊坠,原本灰色的水晶吊坠已经变成了透明,这是任务完成的标志。而刚才那道声音正是从水晶吊坠通过无形的通道直接传递到了她的脑海中。   “话说这次的任务还真是让我有些吃不消呢。”阴筱纱伸了个懒腰,“猎奇向的小美女可真是不好对付。说吧,下次的任务是什么?”   水晶吊坠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一般,从内部突然升腾起了一阵金粉相间的烟雾,最终蔓延至整个吊坠,将其晕染成了金色与粉色相间的颜色。   “居然是两个?”阴筱纱惊讶,“哪有在一次任务当中让我解决两个人的,系统你可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我哦……”   “这是随机的,player。”系统的声音依旧冰冷,“任务人物【流光】【重木夕】,任务不可放弃不可取消,从现在起任务开始。”   然后系统就没了动静。   “啧,真是冷漠。”阴筱纱嫌弃地撇了撇嘴,“两个人就两个人,也许一次就解决掉两个人会更有趣呢……”   “居然金色和粉色么,这么明亮耀眼的颜色,要毁掉还真是不舍得呢……”   清晨的阳光照耀在她如烟雾一般的黑纱长裙上,没有带来丝毫的温暖与明亮,只有无尽的冰冷与黑暗。   ++++++++++   如果有人问“重木夕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会得到怎样的答案?   也许导师的回答是:拖油瓶。   也许同学的回答是:拖后腿。   也许父母的回答是:不知上进的废物。   也许姐姐的回答是:总爱傻笑的傻子。   重木夕落寞地缓步走到了家门口,正是晚饭时间,从房屋内飘出的饭菜香气使她原本就咕咕直叫的肚子更是饿了几分。   今天又被导师批评了,嫌弃她拖了全班的后腿,然后课后免不了又被那些同学嘲笑一顿。   不过,即使心里再怎么难受,到家后也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家里一直是其乐融融幸福和睦的,她不能因为内心深处这点小小的负面情绪就影响到整个家庭的快乐。   打开家门,挽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着家内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无人回应。   不是因为家里没有人,相反的是家庭成员一个不少的正坐在桌前吃着晚饭,桌子上的菜已被夹得乱七八糟所剩无几,显然这顿晚餐已经快要走向了结束。   她的家人,并没有等她。   “你们……为什么不等我?”重木夕的嗓音有些干哑,她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掩盖住深埋其中的失望与苦涩。   无人回应。   桌子旁的三人——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姐姐,边吃着可口的饭菜边聊着天,多么温馨的画面,只是这温馨却并不属于她。   “你们为什么不等我?”   正在吃饭的家人仿佛才发现她回来一般,姐姐抬起头来不耐烦地说道:“你自己回来晚了,怪谁?”   “对不起。”重木夕低低地道了一声歉,然后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晚饭她是吃不成了。   重木夕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嘴角努力地、努力地抿起一个向上的弧度。   她要笑。   她应该开心的,所以她要笑。   今天是因为她回来晚了,不是家人没等她。   而且姐姐还跟她解释了,和她说话了……   所以她应该开心的,她要笑。   “我应该开心的……”她笑着说道。   却有眼泪落了下来。   ==========   重木夕突然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   她不耐烦地蹙了蹙眉,掀开被子坐起来,扫了眼从窗外透进的明亮阳光,以手扶额。   “怎么又梦到以前那点破事了……”   从前的她,天赋奇差,实力低微,受到了来自于父母姐姐导师同学等众人的唾弃。   但是现在,她的父母她的姐姐她的导师她的同学——   已经死了啊。   重木夕甜美一笑,起床,洗漱,穿衣,装扮。   坐在桌旁吃早饭,重木夕发现在旁侍奉的侍女中有一个陌生面孔,估计是新来的。   虽然最近新选进了一批侍女,有新面孔出现不奇怪。但是那些新来的基本上都做着扫地擦灰的活,哪里有这么快就被提拔上来侍奉她用餐了?   不简单,真是不简单。   见那侍女生得眉清目秀细致婉约,别有一种柔弱美人的美感。重木夕突然来了兴趣,将那个侍女唤至身前,甜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重木夕生得很美,与其说是美,倒不如说是可爱。圆圆的娃娃脸上镶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右眼眼角有一个淡粉色的蔷薇印记,修剪整齐的齐刘海儿半遮掩着一对弯月眉。在她甜笑着说话的时候,仿佛是一个正在撒娇的小孩子一般,令人舍不得拒绝。   “奴婢名叫阴筱纱。”身前的侍女回答道。她依旧是宁静温婉的模样,仿佛春日里沉静温柔的湖水。   重木夕的眼神暗了暗,阴筱纱的这幅样子……还真是像极了那个人。   “你以后便留在我身边贴身侍奉吧。”重木夕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以后不用自称奴婢。”   “谢殿下。”阴筱纱深深地行了一个表示感谢的礼。依旧是温柔浅淡的笑容,眼底却深藏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重木夕望着她的笑容,不由得思绪飘飞联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也喜欢笑,并且笑得温柔,如阳光一般,对所有人都是那么的好,温暖地普照着大地。   所以这就是她留下这个侍女的原因吗?只是单纯的因为她的行为举止像极了她?   她是有多执着,连与之相似的人都不放过。   她是有多可笑,只能靠着相似的人来打发自己深藏内心的那些妄念。   真可悲。   ==========   用完早餐以后,重木夕在阴筱纱的陪同下前往了流光殿。   不同于重木夕所居住寝殿的粉嫩可爱,流光殿通体金碧辉煌,带着一种高调的奢华。   大殿依旧还是那个大殿,正前方的华丽座椅坐着一个人。那人身着一件华丽的金色长裙,裙摆如同海浪一般层层叠叠,顺着台阶蜿蜒而下,高贵奢华。   她闭着眼睛,肘部靠在座椅扶手上拄着额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空荡荡的大殿里没有一个侍女,也是,那人向来不喜人多,便将身边的侍女全部遣散。   似是听到了重木夕从外走进的脚步声,那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睛是十分璀璨的金色,仿佛将所有的阳光都禁锢在了其中。右眼眼角有一个金色的蔷薇印记,与重木夕眼角的那抹印记如出一辙,交相辉映。   她温婉地笑道:“夕,你来了。”   十分动听的声音,如同贮藏千年的红酒,慵懒闲适,余韵悠长,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那一刻,重木夕仿佛看到了阳光。   ++++++++++   正是中午时分,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向食堂走去准备用午餐。他们说着笑着,就算是阴沉的天气也无法阻挡他们的热情,使这条普通的道路上充满了别样的生机。   重木夕一个人孤零零地向食堂后方的小树林走去,穿过小树林会有一个湖,这个时节湖边草坪上的野花都开了,是整个学院里重木夕最喜欢的地方。   明明是很美丽的地方,却几乎没有一个人来。也是,学院里的学生都专注于修炼,哪里会有心思来这对于他们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的湖边。   而重木夕喜欢那里的原因也并不是因为景色美丽,她喜欢那里只是单纯的因为那里没有人,可以不用再面对那些或嘲讽或不屑或轻蔑的目光。   肚子很饿,却并不想去食堂吃饭。自从她第一次去食堂吃饭被同学狠狠欺负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去过那里。   今天中午也在那里度过吧。重木夕缓步向前走着,小树林即将穿过,已经依稀可以望见前方澄澈的湖水如镜面一般沉静温柔。   诶……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往常一个人都没有的湖边今天居然破天荒地的站了一个人。那个人一身金色的长裙,如墨的秀发披散下来,她微微地低下头,看着停落在食指上的一只蝴蝶,眼眸含着温婉的笑意。   似是感觉到了有人接近,她转过头来,温柔地问道:“你也是来散心的吗?”   那一刻,重木夕仿佛看到了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   在文的前半段会穿插入主角的过去,怕各位亲们分不清,特此来提醒一下:“==========”以下是主角的现在,“++++++++++”以下是主角的过去。第二章 会提及一下世界观。嘛,就是这些,(~ ̄△ ̄)~。 第2章 二分之一   “请问……你是谁?”重木夕小心翼翼地问道。眼前的人太过美丽太过耀眼,使她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我叫流光,是新转来的学生。”她温柔浅笑道,将食指上停留着的蝴蝶放飞,“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重木夕低声说道:“我叫重木夕。”   “重木夕?”流光歪着头想了想,即使是如此可爱的动作被她做起来也带有一种高贵的感觉,“重木为林,再加上‘夕’字,那合起来就是‘梦’呢。你的名字,很美哦。”   呵。重木夕嘴角扯起了一抹僵硬的笑。   你想多了,她之所以叫重木夕,是因为她的父亲姓重木,而她又是在傍晚出生的。   想当初,自从她出生以后,她的父亲母亲也就在发现她天赋奇差时发了好一通火,之后便再也没有搭理过她,连取个名字都是随便找了个字凑合着的。   既然是在傍晚出生的,那便叫“夕”吧。   但是——   “你猜对了呢。”重木夕甜美地笑道,“母亲在有我的时候每天都会做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所以在我出生之后便给我取名为重木夕。”   “原来是这样啊。”流光了然地点了点头,“那这样看来你的家人一定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吧。”   “是啊。”重木夕微笑着点头。但她越说越觉得无聊,内心空落落的,仿佛破了一个大洞,无边的风从洞中吹过,刺骨的寒冷。   有意义吗?向其他人撒这样的慌?是可以证明她与其他那些在家庭呵护下成长的孩子无异?还是只是单纯的自我安慰?   眼前少女的光芒是如此闪耀,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她不得不选择为自己包装一层光鲜亮丽但却脆弱无比的外壳,就好像从前的灰姑娘用华丽的衣裙将自己包装成了白雪公主。   好像这样做,她便可以从那残酷的现实中获得短暂的幻想,短暂的安宁。   真……可悲。   ==========   流光殿。   “流光,我来了。”重木夕甜笑着道,仿佛最蜜的糖。   “今天来做什么?”流光轻声问道。   “来看你,不可以吗?”重木夕看向正前方座椅上的阳光,眼里隐隐地流露出期盼,“流光,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哪里遇见的吗?”   “第一次啊……”流光柳眉轻蹙努力回想着,“是在学院里吧。”   “在学院里的哪儿?”重木夕眼底的期盼更加浓烈了几分。   “嗯……”流光想了想,“是在宿舍里吗?”   重木夕依旧甜笑着,但是眼底却蔓延出了无尽的失望。她巧妙地将失望的情绪禁锢在内心中的最深处,笑说道:“对呢,是宿舍,正是在宿舍里第一次遇见了你呢。”   然后重木夕又问道:“那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解释我的名字的吗?”   她这是在垂死挣扎么?   “名字?”流光努力地回忆着,她实在是记不清楚了,试探着道,“是因为你在傍晚出生?所以你父母给你取名为重木夕?”   垂死挣扎又有何用,还不是被宣判了死刑。   重木夕努力地让自己的嘴角保持微笑的弧度,说道:“你说对了呢,我是因为出生在傍晚,所以才被父母取名为重木夕的。”   有什么好难过的呢?这是事实不是吗?   还是说——她在期盼着些什么?   “我的记性不太好。”流光抱歉地笑了笑,“想了这么半天才想起来。”   “没关系。”重木夕表示她很理解,“都是那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流光能记得,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呵。重木夕的嘴角扯起了一抹僵硬的笑。   我的记性也不太好呢,流光。   但是我却将你我之间的点点滴滴记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你在小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弄坏了嗓子,使原本清脆甜美的声音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只不过依旧是无比醉人。   我知道你笑的时候喜欢将嘴角轻轻抿起,左边的脸颊上会出现一个酒窝,而右边的脸颊却没有。还记得曾经你笑着对我说过,没关系,这样看上去更特殊一些不是吗。   我知道你在学院里的时候喜欢过一个人,他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要是不是发生了那次变故,也许你就会和他在一起了吧。   你的声音你的笑容你的行为你的举止,你的兴趣你的爱好你的习惯你的日常,你拂过我耳边的发你递到我手心里的糖,你与我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一切,皆是——   刻骨铭心。   ++++++++++   亿辰大陆,人族与妖族并存。   人族居住在大陆东方,无国家无部落,只有八十一座城,在亿辰16248年结合形成了八十一城联盟。其中有五座城无论是面积大小还是繁华程度都远超其他城,于是这五座城又被称为五大主城。   妖族居住在大陆西方,统治者为妖尊,妖尊以下又有七大战将,她们是妖尊的得力助手,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重木夕不耐烦地合上了手中的书。   书看得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就像是她本身一样,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在原地踏步,无论怎么努力都赶不上那些天赋卓绝的人。   无论怎么努力……也不会起丝毫的作用。导师依旧轻蔑同学依旧不屑父母依旧厌恶姐姐依旧嘲讽。   没有用的……   重木夕疲惫地躺在宿舍的床上,大大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学院里的宿舍是两人一间,但是她却一直是一个人住。不是因为什么学院给的特殊优待,而是因为所有的同学都嫌弃她,不屑于和她同住一间。   当然,她所居住的这间宿舍也是所有宿舍里最破烂的一间。   学院实行的是封闭式管理,学生只有在每隔七天的时候才能回家一次。还记得上次她回家的时候虽然心情不好但依旧强颜欢笑,可是她亲爱的家人连吃个晚饭都没有等她。   是她回来晚了吗?可是她回家的时候明明太阳还没落山啊。即使再怎么找借口,也无法掩盖她的家人厌恶她,故意提前开饭的事实。   走廊里突然出现了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在她的房门附近就消失了。看来是有几个人走了过来,然后在她的宿舍前停下了。她甚至听到了门外人的说话声通过她那隔音效果很差墙壁传了进来。   “真是便宜了这废物,居然有机会和阴小姐住在一起。”   “可不是,只不过那阴小姐也是个天赋奇差的废物,和这废物住在一起倒也适合。”   “嘘——你小点声啊!万一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办!”   “切,要不是看在她是城主女儿的面子上,谁会愿意去搭理她。”   ……   发生什么事了?   重木夕疑惑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然后看到了或羡慕或嫉妒或恨的几张脸。   那几个学生见她出来了,不由得轻嗤一声,一个貌似领头的人说道:“出来了?出来了就好,省得我们还得把你叫出来。导师让我们来告诉你这个废物,你宿舍里的另一张床要有人住了,赶紧给收拾出来,人家一会儿可就要来了。”   语毕,那几个人跟着领头的迅速离开。   重木夕默默地关上了门,望着自己床铺对面那张被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床,内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   即使知道那张床永远不会有人住,她也照样每天收拾得整整齐齐。可是现在她却被通知,她即将拥有一个室友了。   真是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从窗外透进了刺目的阳光,将房间里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重木夕眯了眯眼睛,已经是正午了啊。   该去湖边了呢。   她锁好了宿舍门,转身离开。   在她离开后不久,一个身影偷偷摸摸地走到了她的宿舍门前,用一根铁丝撬开了门,然后溜了进去。   直到一刻钟后,那个人才从里面走出来。他将门按照来时的那般锁上,然后又偷偷摸摸地离开了。   ==========   流光殿。   “亿辰大陆,人族与妖族并存。   人族居住在大陆东方,无国家无部落,只有八十一座城,在亿辰16248年结合形成了八十一城联盟。其中有五座城无论是面积大小还是繁华程度都远超其他城,于是这五座城又被称为五大主城。   妖族居住在大陆西方,统治者为妖尊,妖尊以下又有七大战将,她们是妖尊的得力助手,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流光坐在华丽的座椅上,低声地念着手中的书,如墨的发丝蜿蜒而下如流水,带着一种别样的美感。就在这时,她的声音被重木夕打断了。   “什么叫七大战将啊,当我不存在么……”她不满地嘟囔着。   “当然是把你算进去了。”流光温柔地抚了抚重木夕柔顺的乌发,“只不过白霜死了,所以这八个人也就变成七个人了。”   重木夕望着流光给自己顺毛的那只手,再次为自己二等残废的身高默哀了一下。   “白霜死得蹊跷。”重木夕轻声低语道,“她所居住的灰霾殿里没有留下任何有关于凶手的踪迹。看来这个行凶的人,不简单呢。”   站在重木夕身后的阴筱纱,在听到这句话后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用手机打字好麻烦QAQ 第3章 三分之一   ++++++++++   下午。   重木夕缓步向自己的宿舍走去。今天是休息日,不需要上课。大多数同学都成群结队的去修炼塔修炼了,也就她喜欢一个人窝在宿舍里自我颓废着。   因为宿舍里就她一个人,她可以享受一天独处的安静时光。至于修炼什么的,反正她怎么努力都是那个德行不是吗。   还得忍受着修炼塔的同学对她的冷嘲热讽。   想当初她也有努力过,顶着同学们嘲讽的目光去修炼塔修炼,不论白天还是黑夜。但是她却很悲哀地发现即使她日夜不停的修炼五个月的成果,也比不上班级中天赋一般的同学白天在修炼塔随随便便地修炼五个小时。   至于那些天才,更是没有可比性了。   什么勤能补拙,什么笨鸟先飞,什么只要努力了便能取得成就,那都是天赋不好的人编给自己的童话,指望着能用这些理由来安慰一下自己。但是童话就是童话,它不是真实的,如美丽的肥皂泡一般一戳就破。在梦想碎掉以后,他们不得不面对自己惨淡的、失败的人生。   人生来便是不平等的,有的人身份尊贵,有的人卑贱如泥,有的人是天才,有的人是废物。逆袭这种现象只存在于励志小说或是少数人的神话中。至于剩余的那多数人,只能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放弃碎掉的梦想,不甘心但却只能庸庸碌碌地度过一生。   呵。   重木夕笑了。   她却连庸庸碌碌的机会都没有。   像是做梦一般,她突然被告知她即将有一个室友。那个室友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是像其他同学一样对她各种的轻蔑不屑,还是干脆彻底冷漠根本不搭理她?   只是可惜她的个人独处时光已经走向了尽头。   老天你真残忍啊,笑着将她身边的一切一点一点地剥夺。   重木夕的房间是在宿舍楼一楼的拐角处,还没等走近,便听到了从那里传来的吵闹声。   ……发生什么事了?   重木夕快步地向前走去,发现一群人聚集在了她的房间门口。他们嘁嘁嚓嚓地一直在说话,吵得重木夕心烦意乱。   人群中央站立着两个人,一个是宿舍管理员,另一个是一抹熟悉的金色身影。   依稀是昨天的模样,一身金色的长裙比正午的阳光还要耀眼,如墨的秀发蜿蜒而下,带着一种别样的美感。   居然是她——流光。   只见宿舍管理员气急败坏地说着什么,由于人群太过吵闹所以她无法听清。流光站在宿舍管理员身侧,依旧挽着温婉的笑意,似是在轻声安慰。   这时,已经有人注意到了重木夕的到来。不知是谁喊了声:“那个废物回来了!”   吵闹的人群在刹那间寂静下来。   宿舍管理员怒气冲冲地向重木夕走来,周围的人群不得不为她让开了一条道路。她走至重木夕身前,二话没说,扇了她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的清脆响亮。重木夕捂着被打肿的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宿舍管理员,声音颤抖着问道:“……为什么要打我?”   为什么要打她?   “你还好意思说?!”宿舍管理员怒气冲冲地呵道,看她那样子是恨不得再上来扇一下,“阴小姐不介意你房间简陋,屈尊和你住在一起,你倒好,都做了些什么?!”   宿舍楼除了重木夕房间空着的床位,已经住满了。院长原本是想给阴小姐在其他楼单独安排一个好一点的房间,但却被她拒绝了。她说既然都是学院的学生那便一视同仁,房间简陋些没关系,整齐干净就好。   于是,重木夕多了一位室友。   重木夕看向眼前的人群,不由得疑惑起来。   阴小姐,她未来的室友……是谁?   重木夕扫了眼眼前那金色的身影,又扫了眼四周都认识的同学。她后知后觉,突然想起了流光昨天的自我介绍:   “我叫流光,是新转来的学生。”   新转来的学生。   原来其他人话语中那位神秘的阴小姐,是流光啊。城主唯一的女儿,阴流光。   她是有多傻,直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一点。   只不过内心在无奈的同时还有了一点点期盼,毕竟她对她与常人是不同的。但是也有可能是她没有了解的原因。   “我做了什么?”重木夕疑惑地问道,她明明在走之前已经将她对面的床铺收拾得干净整齐,走之后也将门紧锁,难道还会出什么错么?   “你自己去看!”宿舍管理员气急败坏地推了重木夕一把,她踉踉跄跄地绊倒在了房间门口,看到了她的宿舍内发生的一切。   于是她呆住了。   那张被她收拾得整整齐齐等待着室友光临的床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白色的床单已经被撕成了条状,白色的被褥被黑色的燃料画出了凌乱的墨痕,连可怜的枕头都没有幸免于难,被肢解得七零八落。   ……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到了吗?!”宿舍管理员在她的耳边吼道,“看你不在宿舍锁了门,我便用我自己的钥匙打开了门,结果就看到了这幅画面!”   “这……这不是我做的。”重木夕辩解道,声音因紧张变得干哑堵塞,“我两个小时前便出去了……一直没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重木夕在很努力地辩解,但她的那副样子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狡辩。   “不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还能是谁做的?!”宿舍管理员怒极反笑,“你自己的宿舍,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在住!而你临走之前还锁了门,除了你便只有我有钥匙,难道还能是我在故意栽赃陷害你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重木夕想要辩解却越说越乱,“真的不是我做的……”   “不要在狡辩了!”宿舍管理员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宣判了她的死刑,“废物就是废物,整天自己不上进还总是干些损人不利己的勾当!”   “够了。”流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床铺如何,也是我自己在住,就不劳各位同学和导师操心了。谢谢各位对我的关心,但是今天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可是……!”宿舍管理员依旧不死心。   “我累了,想休息了。”流光淡淡道,“各位还是请回吧。”   宿舍管理员见她意已决,只能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其他同学见没有热闹可看了,也都纷纷地散开了。   流光轻轻地将重木夕扶起来,低声道:“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啊?”重木夕有些意外,“你怎么看出来的?”   “被褥上的染料还没怎么干,说是你做的,骗谁呢。”流光笑了笑道,“其他人也都知道这一点,只不过宿管是为了故意找你茬选择性眼瞎,而其他人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明白。”重木夕低下了头。   不用她提醒,她也明白。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种事情的发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要不就是诬陷她弄坏了这个,要不就是诬陷她弄坏了那个。花样手段既单一又无聊,她都快要麻木了。除了刚开始她会出自本能的辩解外,之后便是坐等那些人找到一大堆可笑的理由来反驳她的辩解,最终给她宣判死刑。   刚开始的时候,她会愤怒。然后,她会伤心。再然后,她会绝望。最后的最后,她只会感觉到疲惫。为什么还不结束?赶快结束吧,她好回宿舍睡一会儿。   流光看着重木夕麻木如死灰的表情,内心里不由得掠过了丝丝的心疼。她从挎包里拿出了一颗糖,塞到了重木夕的手里。   “我听说,在难过的时候吃一颗糖,内心里的难过就会减轻许多。”她温柔地笑了笑,“所以,吃一颗糖吧,吃完就不难过了。”   重木夕呆呆地望着手心里的糖,迟疑地问道:“我天赋奇差实力低微,你……不嫌弃我?”   “为什么要嫌弃你?”流光感觉到很奇怪,“我也天赋奇差,我也实力低微啊。”   那不一样,重木夕很想这样说。你天赋再怎么差实力再怎么低,你也是城主的女儿,那个被呵护着长大的明珠、温柔娴静的淑女、遥不可及的太阳。   撕开糖纸将糖送入口中。糖是很普通的硬糖,柠檬味的,柠檬的酸混杂着糖的甜,冲撞着她的味蕾,令人回味无穷。   真甜。她由衷地笑了。   真的是好甜好甜,一直甜到了她的心里。好像是一缕阳光透过半开的门照入了她的心房,将其中的阴暗驱散了一些。   她原本以为她的内心注定是永久的黑夜,但是这个名叫流光的人却为它带来了难得的黎明。   流光——   你是为我带来白昼的太阳,虽然遥不可及,却还是妄想着能够和你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即使你的光芒太过炽热会灼伤我,我也不会放弃追逐你的脚步。直到有一天我可以站在你的身边彻底拥有你,直到有一天在我的心房内只有白昼,再也不会有黑夜,再也不会有阴天。 第4章 四分之一   “可是……你的床肯定是睡不了人了,要不今晚你先睡我的吧。等到明天我再给你想办法弄一套床褥来……”   “可是你睡哪里?”流光打断了她的话。   “我……”重木夕想了想,“我趴在桌子上睡就可以了。”   “那怎么可以!”流光薄怒,“趴在桌子上怎么可能睡好觉!你和我睡一张床上好了!   重木夕不由得感叹,即使她有些生气的样子都是如此的好看。就像太阳一样,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完美无瑕。   “可是这是单人床……”重木夕弱弱地抗议。   “两个人挤一张床也总比你趴在桌子上睡要好吧?”   好吧,你赢了。   ==========   流光殿,后花园。   在花园的东南角有一株葡萄,此时正值夏季,绿油油的葡萄藤攀爬在架子上,形成了一片浓郁的绿荫。   葡萄架子下有一张石桌,两方石凳。丝丝缕缕的阳光如同调皮的孩子一般,顺着叶片间的缝隙钻入,落在了重木夕柔顺的乌发上,也落在了流光那比阳光还要耀眼的金色长裙上。   重木夕坐在石桌旁,正翻看着手中的书。刚才她嫌弃待在大殿里太闷,于是流光便提议出来走走。重木夕觉得这葡萄藤下不错,于是便决定在这儿看会儿书。   一阵微风吹过,将重木夕手中的书页掀起了一角。她将被掀起的书页捋平,在抬头间却无意看到了对面的流光。   流光以手拄额,闭着眼睛。重木夕原本以为她是在思考,但是看到她手中的书页许久没有翻动,才反应过来她竟是睡着了。   站起来缓步走到流光的身边,淡粉色的裙摆拂过地面时留下了轻微的“沙沙”声。重木夕端详着流光的容颜,纤细的食指跟随着视线的游移轻轻描画着她的五官。   细密的碎刘海儿遮住了光洁的额头,柳叶般的眉下是一双含着春水的杏核眼,只不过现在眼睛的主人眼帘轻合,遮住了其中的光泽。如蝶翼般的睫毛又长又翘,微微有些颤抖,仿佛她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从葡萄藤叶片间漏下的几缕阳光轻柔地打在了她脸颊上,使那本就白皙的脸颊更是散发出了如玉的光泽。挺拔的鼻梁下是娇嫩嫣红的嘴唇,如樱桃一般,仿佛在诱惑着人咬下去。   “你真美。”重木夕轻轻拈起她的一缕长发送到鼻前轻嗅,清淡而温暖的香气,就像她带给别人的感觉一般。   这张脸不论看多少次,惊艳的感觉都不会比初见的时候少一分。   重木夕望着眼前的绝色,呼吸不由得乱了几拍。   流光,要是你能属于我该多好。   重木夕悄悄地凑近她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已经近到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已经近到可以看清她又长又密的睫毛。   然后,她在那如樱桃一般唇瓣上,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地落下一吻。   ++++++++++   第二天清晨。   今天依旧是休息日,不用上课。透过宿舍的窗户,重木夕看见同学们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正向修炼塔走去。   看来今天又可以在宿舍窝一天了。   重木夕缩在了被褥里,继续睡觉。   “起床了。”已经穿戴完毕的流光走到了床边,轻轻地推了推窝成一团的重木夕。   “我还要再睡一会儿。”重木夕将自己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可是你不去修炼塔修炼了吗?”流光疑惑地问道,“去晚了的话,好位置都会被占光了哦。”   “那你去吧。”重木夕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反正我是不去。”   “为什么不去?”   “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   “……”姐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见重木夕不说话了,流光的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她用力将裹住某人的被子拽下,如扒掉了包子的皮一般,剩下了其中的馅。   看着缩成团子状的重木夕,流光悠悠地道:“让我来猜一下你不愿意去的原因吧。是因为对自己的资质没信心进阶缓慢?”   “……”嗯,你真相了。   流光向来擅长察言观色,看着重木夕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可是进阶缓慢也总比不进阶好吧,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的。难道,是因为你去修炼塔时有人嘲笑你?”所以你就不愿意去了?   “……”嗯,你又真相了。   “那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流光走到了床的另一边,面对着重木夕。她轻柔地拉起她的手,“一起去吧。”   “可是……”重木夕想要反驳。   “没关系的。”流光轻轻地将重木夕从床上扶起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怕进阶缓慢,你怕冷嘲热讽,但是没关系的。”   “进阶缓慢,有我陪你一起进阶缓慢。至于冷嘲热讽,也有我在你身边陪着你,一直支持着你不是吗?”   她温柔地将重木夕额边的碎发捋至耳后,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的是令人安心的光芒。   “所以不要怕,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呢。”   “有我陪你。”   ++++++++++   “小朋友,你为什么哭?”   “……迷路了……”   “你想去哪里?姐姐领你去好不好?”   “……不知道……和妈妈走散了……呜……”   “不要哭了,姐姐会陪着你的,直到找到你的妈妈。来,姐姐给你吃糖,吃了就不哭了,好不好?”   “……不会丢下我吗……”   “不会的。所以不要怕,有我在你身边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姐姐。”   “嗯?”   “糖真甜。”   “嗯。”   “姐姐一直会陪着我吗?”   “当然会的,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   重木夕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   在去修炼塔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哭得惨兮兮的小孩,于是便发生了以上的对话。   她用手捂住了胸口。   为什么会有些难过呢?   两人陪着那个孩子等待了一天,直到傍晚时分小孩的妈妈才找来。   原来这小孩竟是学院里一位导师的孩子。那位导师今天闲来无事便把自己的孩子带到了学校,谁知道竟然在路上走散了。   导师连声向流光说着谢谢,却至始至终也没有搭理过她一眼。   呵。她望着傍晚的夕阳,无声地笑了笑。   真是可惜了今天一个休息日,又白过了。   ==========   一触即分,重木夕轻舔着自己的嘴唇,仿佛一只偷腥的猫般品尝到了人间极致的美味。   意料之外的美味呢。   流光,你真是美味呢。   可是——不够啊,还是不够啊。   就如一只饿了许久的饕餮被给予了一颗糖,非但没有解决饥饿问题,反而勾引出了内心深处汹涌澎湃的欲望。   重木夕甜美地笑着,如同最蜜的糖。她悄悄地再次凑近了流光的脸。   轻轻舔着那如樱桃一般的唇瓣,可以感受到荔枝的甜香萦绕在舌尖。流光最喜欢的水果便是荔枝,每天都要吃好多颗。   不够——还是不够——   就如一个灵巧的锁匠一般,舌尖轻轻地撬开了嫣红的唇瓣溜了进去,荔枝的甜香更加浓郁了,幸福得重木夕都要眯起眼来。   猝不及防间,她被一股力量推了个趔趄,由于没有掌握平衡她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望着醒来的流光那双愤怒的眼睛,重木夕笑得更加甜蜜。   真是不错的滋味呢,她回味着残存的荔枝甜香如是想道。   “你在做什么?!”   流光愤怒到了极致,连声音都带上了无法控制的颤抖。   “做什么?”重木夕向前走了几步,俯视着她,“和你亲吻啊。”   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更是让流光的愤怒飙上了一层楼,她冷冷呵道:“你凭什么……!”   “凭我喜欢你呀。”重木夕笑得比最蜜的糖还要甜,“我喜欢你呀,流光。”   ——喜欢你很久了呢。   “可是——”她由最初的愤怒转化为了极度的震惊,“我们都是女的!”   “女的怎么了?”重木夕并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啊,流光。不论你是男还是女,是妖还是人,即使你化成了一堆灰,我也依旧喜欢你。”   “你!”   “我喜欢了你八年。”重木夕仿佛没有看到流光的气急败坏一般,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它深深地埋在我心底足足有八年。”   “我喜欢你喜欢得心都疼了。从前的我傻傻地死活不敢告诉你,但是现在我忍不住了。我喜欢你呀,流光。”   她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她就是她的全世界。可是她呢……   她喜欢她,她不喜欢她。   她视她作唯一,她视她作亿分之一。   她在想,是不是有了像她一样温柔的性格,她就会多看她一眼?   于是她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温柔。   她在想,是不是有了像她一样姣好的容貌,她就会多看她一眼?   于是她使用了禁术,让自己变得更加美丽。   她在想,是不是有了可以保护她的强大实力,她就会多看她一眼?   于是她与妖尊签订了契约,获得了强大的实力与权力。   可是——没有用。没有用!   她依旧不会多看她一眼。   流光,你很温柔。   流光,你好残忍。   你很温柔,像阳光一样,对所有人都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好,温暖地普照着大地。   你好残忍,像阳光一样,永远游离在我们的世界之外,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   记得昔日你在我难过的时候给了我一颗糖,那糖真的是好甜好甜,一直甜到了我的心里。   我很开心。   然后你给了另外一个难过的孩子也是一颗糖,嘴里的糖依旧甜蜜,但在内心深处却蔓延出了无尽的酸与涩。   我好难过。   原来,我不是独一无二的。   原来,在你眼里,这世界上的亿万生灵都没有什么两样,即使我拥有再温柔的性格再姣好的容貌再强大的实力,对于你来说也不过是那与常人无异的   ——亿分之一。   “流光,你可不可以多看我一眼?” 第5章 五分之一   “滚。”流光冷冷地呵道,“今天的事情我就当做没发生,但是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为什么?”重木夕眼中氤氲着浓厚的绝望,眼角的粉蔷薇印记像是枯萎了一般,“只是因为我亲吻了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让你滚你听不到吗?!”流光将手中的书重重地砸在了石桌上,“还是说你不会走路?我得叫人来把你给拖出去?”   “不必了。”重木夕惨淡一笑,“我马上走还不行吗?”   ——流光,原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残忍。   她转身缓步离开,淡粉色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在地面划过,留下了“沙沙”的声音。   ——那是求而不得的痛苦与无奈,内心的哀鸣。   ==========   流光殿。   流光坐在大殿正前方的华丽座椅上,依旧像平常那般以手拄额眼帘轻合状若思考状,但是那不耐烦的神情却出卖了她内心之中的不平静。   真恶心。   她居然被一个女子亲吻了,真恶心。   她视重木夕为朋友,可是没想到重木夕居然一直对她抱有如此龌龊而恶心的想法。   真恶心!   哒、哒、哒、哒……   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响起甚是突兀。那声音不疾不徐,充满着节奏和韵律的美感,可见来人有多么的闲适从容。   流光睁开双眼,仿佛看到了黑色的烟雾。   一袭黑纱长裙将来人从头到脚的裹在其中,柔顺的乌发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细密的碎刘海儿下是一双乌黑的眼睛,此时正含笑地注视着她。   单论容貌来说,眼前的人并不令人感到惊艳。但那通身温婉柔顺的气质,却令人无法忽视。   “你是?”流光疑惑地问道。   “阴筱纱。”来人淡淡地说出了名字,“重木夕的贴身侍女。”   流光在听到“重木夕”三字时立即便黑了脸。“如果你是想替她求情的话,那就不必了。你可以走了。”   “怎么可能呢。”阴筱纱依旧缓步向前走着,“我只是过来和您话家常的。”   “……”   “我记得殿下曾经有位心上人吧。”阴筱纱自顾自地说着,“名字好像叫……白翊,对吗?”   “你怎么会知道!”流光忽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阴筱纱身前,“莫非是重木夕告诉的你?!”   她和白翊相恋在人族那里不算是什么秘密,但是自从四年前她来了妖族之后,只有一样同她在妖族的重木夕知道这件事,如果不是她告诉的眼前之人,还能是谁?!   阴筱纱但笑不语。   “你想说什么。”流光注视着阴筱纱那毫无破绽的笑容,“继续。”   “好。”阴筱纱依旧笑着,“殿下来到妖族之后被迫和白翊分离,心里自然是极为不舍。但殿下一心为了白翊好,知道种族之间的矛盾水火不容,便主动放弃了他,只是在暗中留意有关于他的消息。”   “直到两年前,殿下得知了白翊的死讯。”   流光的眼圈蓦地红了。   但是伤心的同时她又感觉到了极度的恐惧,刚才阴筱纱所陈述的那些事情中,有很多她都是在私底下进行着的,连重木夕都不知道,但是眼前这位淡笑着的少女是如何得知的?!   似是猜到了流光在想些什么,阴筱纱轻声说道:“殿下莫怕,我并无恶意。我此番来,只是想告诉殿下一些事情而已。”   “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就要看您看完这面镜子之后是什么反应了。”   阴筱纱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面镜子。这镜子名为溯影镜,可以将过去所发生事情的影像保存下来。按阴筱纱的想法来说,这明明就是现代的录像机嘛。   流光自然是认得这等法宝。她接过镜子,向其中注入灵力,过去的画面便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   妖族庭水城。   不像人族的八十一座城,妖族只有二十五座城,每一座城的面积还并不算大。其他地方皆是茫茫无边的原始森林,其中生存着各种各样不为人知的妖族部落。   妖族的庭水城与人族的永安城相似,皆是处在了人族势力范围与妖族势力范围的交界地带。所以这里常年驻扎着军队,用来抵御敌人的入侵。   庭水城地牢。   白翊静静地坐在牢房内,靠着快要发霉的墙,面无表情。   他原本是永安城人,从小便被父母送到永安学院里,由于天赋异禀,他受到了来自于导师与同学的喜爱。一年前从学院毕业后,他参加了军队,在几个月前刚刚得到了百夫长的位置。但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在前几天的战斗中被妖族俘虏,关到了地牢里。   突然他听到了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其中还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他所处的牢房距离中央的刑训室十分近,不过一墙之隔。   又是在折磨那个人了么?白翊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同情。   对,折磨,只是单纯地折磨,和任何审讯都无关。他这几天待在牢房里听着狱卒的闲聊才对此了解几分。   庭水城的城主是个虐待狂,最喜欢的便是用各种各样惨无人道的刑具折磨他人,最喜欢人们在他的折磨下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最喜欢猩红的鲜血流得遍地都是。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变得越来越变态,越来越疯狂,研究出来的刑具越来越残忍。可是不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已经受不了他那些惨无人道的刑具,基本上是活不过一小时。   于是城主很不开心,他不喜欢那些人在他的刑具下还没过多久就死了,那样他还没玩够。他希望在他刑具下的人活得越久越好,越久越好!   可是这岂是那么容易实现的,每次都玩得不爽的城主大人越来越暴虐,直到“那个人”出现了。   “那个人”其实是个落单在永安城外的女孩子,一个人晃晃悠悠地不小心跨越了人族与妖族的势力范围交界线,被庭水城外巡逻的妖族士兵抓了个正着。   士兵们见她长得不错,原本想轮番上了尝尝滋味来着。但没想到这个少女十分的刚烈,不愿受辱,一头撞在了石头桌子上。   她撞得十分狠,连士兵首领看那撞的力道都觉得必死无疑。但没有想到的是少女撞的那道伤口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愈合了,如果不是看那滴落的鲜血依然还在,士兵们真的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城主的暴虐全城皆知,士兵首领知道城主想要一个不容易弄死的人,于是便将少女献给了城主大人。   所以,就产生了刚才的痛呼声和血腥味。   白翊每每听到那痛呼声都觉得不忍,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少女其实是个十分坚强的人。如果不是痛到无法忍受失去理智,她是不会叫出声的。   这得是受到了多么残忍的折磨,才会发出如此绝望撕心裂肺的痛呼。   刑训室内。   正前方的刑架上绑着一个少女,少女的头沉沉地垂下,双目紧闭,显然已经是痛昏了过去。   猩红的鲜血顺着刑架蜿蜒流淌而下,为粗糙的地面点缀了一抹别样的妖娆。   城主不悦地皱了皱眉,开口道:“泼醒她。”   虽说这回的这个玩具比起以往的来说要好了太多,就算被折磨成现在这副模样,那些狰狞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是她总是会在残酷的刑具之下频繁地痛晕过去,这让想要享受撕心裂肺痛呼的城主大人很是不爽。   狱卒一听见城主的吩咐,就立即拿起一旁的水桶,将水桶里的液体尽数朝着刑架上的少女泼去。   “啊——!”   一声痛呼之后,少女猛地睁开了双眼。   狱卒用来泼醒她的液体并不是寻常的冷水,而是滚烫的油!在城主大人看来,冷水什么的实在是太小意思了,你不是敢昏倒吗,那就用滚烫的油来浇灌你,让你活生生地从昏倒中痛醒。   怎么昏的,就怎么醒来。这就是随意昏倒打扰了城主大人兴致的代价。   刑架上的少女喘着粗气,想要缓解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但却扬汤止沸,毫无用处。在被凌乱的刘海儿遮挡住的眼睛里,氤氲着滔天的恨意。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将今日所遭受的痛苦,十倍奉还给眼前这个折磨她的人!   突然,一个小兵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凑到城主耳边悄声低语了几句话。只见城主面色一变,吩咐其他人先将少女关起来,然后便和那个小兵走了出去。   狱卒们将少女关在了刑训室附近的一间牢房里,正好在白翊的牢房对面。   白翊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女,前几天少女都是被城主带来折磨一通之后又被带走的,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城主有了急事突然离开狱卒只好先临时把她关在这里,恐怕他还是不知道这位命途多舛的少女到底是何模样。   她静静地倚靠在发霉的墙壁上,凌乱的长发披散,遮住了她的面庞,身上穿着一件牢房里犯人们通常穿的囚服,只不过经过这一通的折磨,已经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了。   她的全身都有伤口,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虽然已经愈合了不少,但是却还是触目惊心。   “你没事吧?”白翊望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死人一般的少女,不由得关切地问道。   一片沉寂。   就在白翊以为少女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呵。”低沉沙哑的声音,似是好久都没有喝水了一般,带着浓浓的嘲讽,“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抱歉,我……”   突然,少女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猛地拨开了遮挡住眼睛的长发,身上的伤口经过这么一番牵扯,又流出了汩汩的鲜血。   看着眼前青年那俊秀的容貌,少女不可置信地喊叫道:“你是白翊?”   虽然是疑问的语句,但那语气却蕴含着满满的肯定。   “你怎么知道?!”白翊十分震惊,莫非这少女还是他认识的人?!“你是谁?”他问道。   尽管少女已经拨开了遮挡住她脸颊的头发,但是牢房里的光线太过昏暗,他还是无法看清少女的容貌。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天才白翊呢,那可是我们永安学院的骄傲啊。”少女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只不过那语气中满满的嘲讽让人怎么听都觉得不舒服。“至于我是谁?”少女呵呵一笑,眼中尽是狠戾。   “我是重木夕。” 第6章 六分之一   “重木夕?”白翊努力地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重木夕”是何许人也,毕竟和流光谈过恋爱的他还是知道在女朋友身边有这么一号人物的。“你怎么在这儿?”他有些吃惊地问。   正常来说,重木夕现在不是应该在永安城好好地待着吗?为什么她会不小心越过了人族与妖族的势力范围交界线被抓到了这里,还拥有了逆天的愈合能力?!   “是呀,为什么呀……”重木夕吃吃地笑了起来,好似疯掉了一般,“为什么呀……哈哈哈哈哈……”   低沉暗哑的笑声逐渐转变为了疯狂的大笑,那声音好似锯子正在锯着不规则的泡沫,溅起了白霜一样的灰尘,满满的皆是不和谐,听着着实令人瘆得慌。   白翊很同情她,也很理解她。毕竟经过了一个变态这么多天的折磨就算是个正常人到现在也不可能还保存着理智。   “哈哈哈哈哈……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人……哈哈哈哈哈哈哈……”重木夕依旧大笑着,却有晶莹的液体不断从眼眶滑下,刺耳的声音混合着那似笑非哭的表情,好似坏掉了一般。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以为曾经的她便是人生之中的低谷,总有一天会爬上来的。却没想到命运和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居然在一夜之间成为了一名妖族,一名……粉色蔷薇花妖。   没有始,亦没有终。妖族的血脉仿若深埋于地下的种子,在封印的作用下静静蛰伏,直至有一天它终于忍无可忍了,破土而出,冲破封印,长出了嫩绿的枝芽,绽放了美丽的粉色蔷薇。   妖族血脉的觉醒也解答了自从她出生以来最大的一个疑惑:为何她天赋奇差进阶缓慢?答案很简单:这只不过是封印的副作用而已。封印在封印了妖族血脉的同时也封印了她修炼的天赋。   随着妖族血脉的觉醒,她被一直压制的修炼天赋也逐渐地被放了开来,同时右眼的眼角出现了一个淡粉色的蔷薇印记,原本平庸的容貌也逐渐变得美丽。但是她并没有因为这些事情感到开心,反而是十分惶恐。为什么她会拥有妖族血脉?难道她并不是父母亲生?而且人族与妖族势同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她是妖族的这个消息泄漏了出去的话,那迎接她的一定会是残酷的死亡。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这一切,甚至她有想过把那个眼角的粉色蔷薇印记生生用刀挖去,但是她失败了,那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逆天的愈合能力总是在破坏她每次忍痛做成的事情。   她只能将刘海儿留长,斜斜地遮住了那块她不再属于人类的标志。   就这样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两个月。   直到噩梦降临了。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晴天,刺目的阳光透过玻璃斜斜地打在教室的地面上,靠着窗户坐的同学嫌太热,便打开了窗户。   一阵风从窗外吹了进来,那风如同一只调皮的手,轻柔地掀起了她的刘海儿,暴露了她辛辛苦苦隐藏的所有秘密。   虽然她立刻就将刘海儿给压了下去,但很不巧的是那时导师的目光正无意识的瞥过她,于是便发现了所罗门的宝藏。   粉色蔷薇印记,那是花妖的证明。   然后便是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导师拎着她的头发狠狠地将她摔在了地上,大喊:“你这个异族!”   父亲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怒呼:“滚!我没有你这个杂种女儿!”   其他人皆是嘁嘁嚓嚓地小声谈论着,等着看她的笑话。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最终她被判处了火刑,第二日便要执行。若是没有那个蒙面人突然出现将牢门钥匙偷着扔给她的话,恐怕她就真的这么死了。   逃出永安城后,她怕被追兵追上,便一直跑一直跑,却不小心越过了人族与妖族的势力范围交界线,被对方的妖族士兵抓了个正着。   于是便开启了新一轮的更加残酷的噩梦。   就算到了现在重木夕还是在无意识地想:为什么那天的风那么大呢?   命运总是这样,玩弄人们于股掌之中。   ——————————   经过了一阵的又哭又笑之后,重木夕耗费掉了她仅剩不多的力气。现在的她只能静静地窝在肮脏的牢房角落,看着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着。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说以前的她至少还拥有着自己,那么现在的她连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了。她只不过是那个变态城主的一个玩具,完全没有尊严与自由可言。   她有尝试过逃出去,但是那个城主的警惕性太高,完全没有让她找到机会。   不甘心。   她怎么能够让她的下半辈子就这样被囚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每天每夜在极度的痛苦之中苟延残喘着?   而且,她还想再看流光一眼。   几年前,流光便在永安学院神秘失踪了。流光的父亲动员全城力量找了好几年也没有找到,便灰心地认为她已经死了。   但重木夕相信流光没有死,那个如太阳一般明亮耀眼的女孩,就连老天爷都不会忍心让她陨落。   所以,她还想再看她一眼。   可是现在的她……无能为力。   如果有力量就好了,重木夕无意识地想着。有了力量,有了强大的力量,有了可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她便可以披荆斩棘,来到她的身旁,从此以后她们再也不会分开。   如果可以拥有强大的力量的话……   “你想要力量吗?”一个冰冷的声音就这么突兀地响起。如同一块石头掉入了平静的湖水,激起了层层涟漪。   重木夕连忙将目光转向白翊想要看他有什么反应,却惊讶地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其实不只是他,就连其他牢房里的犯人也都睡着了。   似是感觉到了重木夕的想法,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开口道:“我已经将无关人士催眠,现在整个地牢也只有你是清醒的,所以你不必担心会有别人听到我们的谈话。”   “我再问一遍,你想要力量吗?”   冰冷而无机制的声音,听上去应该让人感到害怕才正常,但重木夕却无端的热血沸腾起来。   “想,当然想!”重木夕毫不犹豫地答应。   反正她的处境也不可能比这更惨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也要获得力量,可以逃出去的力量,可以再见她一面的力量!   “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重木夕呵呵一笑,疯狂使她的面部表情都跟着扭曲起来,“我的……一切!”   “很好。”声音的主人满意了,但是冰冷的声线却依旧毫无改变,“我可以给你强大的力量,美丽的容貌,尊贵的身份。但前提条件是——你必须为我所用,为我效力。”   “没问题!”   只要能逃出去,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心甘情愿!   “记得要来蔷薇园找我……”随着尾音的渐渐消散,声音的主人离开了。   地牢里被催眠的人都逐渐醒了过来,白翊刚睁开眼睛,便看见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眼前的重木夕……还是刚才的重木夕吗?!   不复方才的凄惨,现在的重木夕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破烂的囚服不再,取代的是一件华美的淡粉色连衣裙,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蔷薇,在昏暗的地牢里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黑色的长卷发如同墨色的海浪一般,咆哮着,汹涌着,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原来这就是力量。重木夕感受着体内澎湃着的强大力量,笑了。   这种感觉……真不错。   纤白的手轻轻地触摸着牢门上的锁,明明是轻柔的动作,但是锁头却像是不堪重负一般断裂,掉落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这一片的动静很快便把狱卒吸引过来了,他们纷纷举起武器向重木夕攻击,试图将她再一次囚禁。   重木夕冷冷一笑,素手轻挥。数条纤细的蔷薇花藤冲破地表而出,它们速度极快,将那些毫无防备的狱卒穿了个透心凉。   数十个狱卒在几秒之间一个不剩,只余满目血腥。   地牢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犯人们噤声不语,生怕惹到这位美丽却强大的少女。   狱卒都被解决完了,可以出去了。   重木夕拉开牢门抬脚刚要走,却瞥见了对面牢房里的白翊。   流光的恋人,白翊。   和流光拥抱过,和流光亲吻过,被流光视为唯一的——白、翊。   重木夕微微一笑,打开了白翊的牢房门,走了进去。   望着白翊震惊的表情,她笑得更加开心了。   “你是流光的恋人吧?”她问道。   虽然是疑问的语句,但那语气蕴含着的却是满满的肯定。   “你是不是拥抱过她?”   一声痛呼,重木夕甜笑着斩断了白翊的双臂。   “你是不是说过喜欢她?”   这次连痛呼声都没有了,因为重木夕已经废了他的声带。   “你是不是……亲吻过她?”   重木夕笑着,声音清脆甜美,不复方才的暗哑低沉。听着白翊因为痛却无法喊出来只能发出的无谓的“嗬嗬”声,她举起了手中用蔷薇化成的利刃,慢条斯理地、义无反顾地——   挖出了他的心脏。 第7章 七分之一   哗啦——   流光的手一软,溯影镜掉落到地上,破成无数碎片。   随着镜子的破坏和法力的中断,上面记录的画面迅速消失。溯影镜的碎片静静地躺在地上,不复方才追溯过去的神奇效果,仿佛和日常的梳妆镜也没有什么两样。   镜子中的画面消失了,但流光脑海里的画面却完全没有消失。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将那残酷的真实,一刀一刀地刻在心上,刀刀皆是血。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溯影镜中那最后的画面。   血,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白翊的血。他的手臂,他的嘴角,他的……心脏。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刺目的鲜红,仿佛嗅到鼻子里的空气都带着血液的腥气。   那人用锋利的刀一丝不苟地挖出了他的心脏,双手将它捧在掌心,笑容甜美:   “这就是被流光所认为的‘唯一’么?”   “既然是唯一,那么就毁去好了。”   “嘭”的一声轻响,鲜红的心脏被重木夕捏爆了开来。猩红的血液四下飞溅,喷得她浑身都是。一滴喷到脸上的血从眼角缓缓淌下,远远望去竟像是血泪一般。   淡粉色的裙摆上盛开着妖娆的红,无比刺目。   她笑得万分开心,大大的眼睛中充斥着的是绝对的疯狂。望着眼前白翊支离破碎的尸体,她轻声开口却说了一句重若千钧的话语:   “流光,你只能是我的。”   疯狂的话语一直在她的脑海内回响,挥散不去,就如一道魔咒,试图将她深深地禁锢在其中,令人万分心惊。   你只能是我的。   ——所以我会将所有你在乎的人都一一除去。   流光迅速从座椅上站起,向着幻梦殿跑去。   重木夕!   ==========   阴筱纱望着流光逐渐远去的背影却无动于衷,只是依旧挽着她那招牌式的温婉笑容。   站在大殿的最高处,她缓缓地向下方伸出了手。那是一只极漂亮的手,洁白修长仿佛是玉雕出来的一般,它五指张开,一副无害的模样,像是在邀请着猎物的进入。   阴筱纱笑着,将张开的五指缓缓收拢,最终握成一个拳头。   ——是时候该收网了呢。   她慢慢地走下高处,离开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   “剧本正常进行。”温柔的声音随着脚步的远去而渐渐消散。   从始至终,这一切便是由她来掌控。   ——没有什么能逃离她的手掌心。   ==========   流光提着裙子,迅速向幻梦殿跑去。幻梦殿是重木夕的住所,距离流光殿并不算是太远。但由于流光整日待在大殿内不出门,即使是不算长的这么一段路跑起来也使她累得气喘吁吁。   到了——快到了——   流光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薄汗,转过最后一个弯,终于看到了幻梦殿的大门。   不同于流光殿的高贵奢华,重木夕的幻梦殿则要简单许多,大殿整体以暖色调为主,给人一种别样的温馨与暖意。幻梦殿四周种植着大片的粉色蔷薇,现在的这个季节蔷薇已经完全盛开了,一片梦幻的粉色,很是美丽。   ——就像是“家”一般。   流光甩了甩头,将脑海中突然冒出的奇怪想法甩了出去,抬步向大殿内部走去。   道路两旁正在忙活的侍女看见流光的到来纷纷向她行礼。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侍女在她身后轻声问道:“您可是要找我们殿下?”   “是的。”流光转过身,努力将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压下,勉强勾起了一抹僵硬的笑容,“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那个侍女笑了笑,很是和蔼可亲,“奴婢只是想提醒您一下,殿下现在并不在正殿,而是在地下室。怕您进去找不到她,所以特意说一下。还望您不要介意。”   “多谢了。”流光匆匆地道了谢,提起长裙快步向殿内走去。   幻梦殿大殿的格局比起流光殿来并不算是太大,但也绝对不能算小。大殿顶部完全是由落星石建造,白日里看上去和普通的殿顶没有什么两样,但若是到了晚上,在没有灯照明的情况下,便可发现在一片黑暗中头顶仿佛有繁星点点,星河流转,万分绮丽梦幻。   右侧的墙边立着一方书架。此时的书架已经偏离了原来的位置,在墙上露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洞口,隐约可见有层层石阶通向那无尽的下方。   这就是那位侍女所说的地下室?   流光提起裙子,小心翼翼地顺着石阶向下走去。这条道路很窄,只能容许一人通过。两侧的墙上镶嵌着一颗颗的夜明珠,点亮了这片深沉的黑暗。   石阶不长,不到一会儿便走到了尽头。前方已无路可走,只有一扇古朴典雅的雕花门,镶嵌在冰冷的灰扑扑的墙上,仿佛在邀请着猎物的进入。   流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推开了门……   ==========   自从离开了流光殿以后,重木夕便一直待在幻梦殿的地下室中。   不同于寻常地下室的阴冷晦暗,幻梦殿的地下室十分华美,地面由一整块落星石铺就而成,仿佛将整片星空都踩在了脚下。   四周的墙面上也镶嵌着大块大块的形状不规则的落星石,明明是不规则的形状,但却恰好地将每一处缝隙都给填满,没有任何遗漏,和谐中却透着一种破碎的美感。   但即使再美,也比不上天花板的美。任何人若是抬头向上看,都会被那惊心动魄的璀璨在一瞬间夺去呼吸。   仿佛看到了真正的星空一般,在墨蓝色的天空中,繁星点点,群星闪耀,像是有一只手,将星星排列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有流淌的河,有漂浮的云,偶尔会有一颗星星拖着长长的光尾调皮地从天空中划过,打破了长时间近乎于沉默的静止。   那只星星似乎是终于跑累了,它拖着长长的光尾离开了天空,义无反顾地下坠。光尾在空中描绘出了一道目眩神迷的弧度,最终落入了重木夕张开的手中。纤细的手掌缓缓闭合,使方才那近乎于梦幻的绮丽戛然而止。   这是一种名叫“陨”的物质,只产生于这个世界的太空中。“陨”极美,像是星星一般,在黑暗中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并且千万年不灭。但同时“陨”也极少,几百年从太空中下坠的量也只不过能装满小小的一盒而已。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陨”是无价之宝。即使你富可敌国,牺牲全部的财富也有可能换不来一毫“陨”。如果你在无意之间得到了下落的“陨”,请一定要藏好,一旦消息泄露了出去,那么你即将面对的只能是无穷无尽的追杀。   整个世界的人都在为“陨”的美丽而疯狂。   所以可想而知,重木夕收集到了这么多的“陨”来打造星空,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将收拢的五指张开,她看着静静躺在掌心的“陨”,无声地笑了。   那笑容很是僵硬,说不清楚到底是开心多一点,还是讽刺多一点。   还记得流光说过,她最喜欢星空。   “我最喜欢的便是晚上坐在高高的天台上看星星,你不觉得夜晚的天空很温柔吗?墨蓝色的,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一般,包容着一切,无怨无悔。”   对,这就是流光的原话,一字不差,就像是印在了她的灵魂之中一般刻骨铭心。   但是重木夕并不喜欢星空。星空太冷漠了,在夜晚之中总是会发生许多不可见人的事情,因为黑暗是最好的遮羞布。可是看见了这一切的星空也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将一切悲欢离合尽收眼底,却无动于衷。   还记得流光说过,她很喜欢“陨”。   “我觉得’陨’就是被天空派遣来到人间探索的使者,它们将美丽的种子播撒,最后结出了香气馥郁的甜美果实。”   对,这还是流光的原话。   但是重木夕也不喜欢“陨”。她觉得“陨”就是被天空抛弃的孩子,独自一人孤零零地堕落到了并不熟悉的尘世间,迷茫惶惑。它太怨恨了,也太寂寞了,于是它散发出惊人的美丽,引得人们为它自相残杀,但是它依旧不快乐,因为它一无所有。   ——就像是她一般,被世界抛弃,一无所有。   但是那又有什么呢。重木夕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大了。   只要流光喜欢就好了。   只要流光开心就好了。   至于她么……   ——无所谓。   所以她费尽心血、倾尽全力地收集到了足够的“陨”,亲手为流光打造了一个独属于她的星空。   那代表着天空的墨蓝色石砖皆是由她亲手所镶嵌,那代表着天空的“陨”皆是由她亲手所收集。   就算是劳累也无所谓,就算是受伤也无所谓,就算是痛苦也无所谓。   只要流光喜欢就好。   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等着有一天……等着有一天流光接受了她的喜欢之后,她便把流光带到这里,将这片星空作为礼物送给她,好让她开心。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流光会如此决绝地拒绝了她,对她厌恶透顶愤怒透顶,将过往的八年全部倾翻。   “今天的事情我就当做没发生,但是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流光冷漠的模样再一次的浮现在了眼前,重木夕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眼睛,无声地哭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本来就已经一无所有了,难道现在连流光都要失去吗?   不——不可以!   她不能离开流光!她不能离开她的太阳!她不能离开她的光!   手中的星星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拖着长长的光尾要回到天空中,重木夕努力地用手去抓,但到底还是差之毫厘,失败了。   星星自由地在天空中游弋,仿佛在嘲笑她一般。   ——不属于你的,永远不会是你的。   突然,沉重而缓慢的开门声打破了这一方寂静。门开得极慢,以至于半天都没有露出门后人的身影。   重木夕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门后的人一定是流光,一定是她。   是她吧?是她吧?!是她吧!   沉重的雕花门终于被来人缓缓地推开了,在门口站着的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流光。   “……”重木夕想要叫一声她的名字,但却像是忘记了该怎么发声一般说不出来任何话。望着流光走进来的身影,她的眼中有欣喜,有疑惑,有无奈,最终凝结成了浓得化不开的偏执。   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   **********   记得以前看小说时,总会有那种女主要求男主为她摘天上的星星来作为愿望的桥段。   切,真是小儿科。摘个星星算什么。   流光,你不是喜欢星空吗,那我就专门为你打造一个独属于你的星空。   你放心,它不会冷漠,它不会寂寞。   因为它是我亲手为你打造的。   即使它再怎么美丽,我也从来都不舍得把它给别人看呢。   因为它是独属于你的星空。   ——来自于重木夕的独白。 第8章 八分之一   流光推开那扇雕花门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天空——星河流转,地面——群星璀璨,四周——繁星点点。   纵使她此刻的心情再怎么复杂,也因这绮丽华美的星空震惊了半晌。   如此梦幻,仿佛不应该存在于这尘世间一般。   重木夕站在房间的正中央,粉色的裙摆被映上了星空的颜色。她挽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清脆甜美道:“流光,你来了。”   ——好像她一直在这里等待她的到来一般。   流光蹙了蹙眉,不发一语。即使璀璨的星空再怎么美丽,她也不喜欢这种身处其中的感觉。眼前的重木夕虽然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流光的第六感却在不断地提醒着她: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悄悄地变质了。   ——很奇怪。   重木夕继续甜笑着说着话,仿佛没有看到流光的沉默一般。   “这片星空很美吧?”她向前走了几步,仰头看着上方流转的星河,“你不是最喜欢星空了吗?那我便亲手用陨为你做了一个,作为礼物来送给你。”   淡粉色的裙摆在划过地面时产生了轻微的“沙沙”声,重木夕缓步走到了流光的面前,抬头望向那双仿佛将阳光都禁锢在了其中的金色眼眸,她轻声问道:“你……开不开心?”   似是不喜欢重木夕如此地靠近她,再加上此刻心中滔天的怒火,流光伸出手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毫无察觉的重木夕就这么被推了个踉跄,跌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即使狼狈地摔倒在了地面上,重木夕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消减半分。她站了起来,捋平了裙子上的皱褶,似是失望地道:“不开心么?如果不开心的话……”   “你杀了白翊。”   还没等重木夕说完,流光便冷冷地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话语。   像是一颗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水面,激起了层层荡漾的波纹。重木夕仿佛被按下了终止键一般不再说话了,整个地下室顿时陷入了一种堪比死水的寂静之中。可是她却依旧笑着,宛若绽放的粉色蔷薇,在这一地寂静中显得格外的刺眼。   良久,她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大了,仿若一朵正在开放的粉色蔷薇将她的花瓣舒展到了极致达到盛放的妖娆,但在达到了极限之后剩余的唯有疲惫和死灰,静待凋零的到来。   “是,我杀了白翊。”盛开着的粉色蔷薇如是回答道。   溯影镜不会撒谎,虽然早就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但此刻流光在听到了重木夕的承认之后内心中的怒火却无端地又上涨了一个层次。冷静的外壳再也维持不住了,她迅速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揪住了重木夕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   质问的话语就这么的卡在了中间,不是因为流光不想说了,而是因为那只正在抚摸她脖颈的手。   重木夕出手很是迅速,在流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抚上了她的脖颈,轻柔地摩挲,将她的要害就这么无声地掌握在了纤细的柔荑之中,让感觉到危机的流光不由自主地噤了声。   “为什么啊……”重木夕笑得温柔,但是那笑容中的温柔放到此刻这种情况下怎么说也带了一种不怀好意的味道。“因为我喜欢你啊,流光。”   “我喜欢你,但是你却不喜欢我。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将你在乎的人一一除去,你就能喜欢上我了?”   轻柔的话语随着唇瓣的一张一合缓缓流淌而出,仿若千年不变的亘古誓言。   “疯子……”流光愤怒到了极致,却因为自己的要害被掌握在了他人的手中而不敢太过放肆。她只能狠狠地瞪着重木夕,说出的话语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对,我已经疯了。”听到流光对她的评价,重木夕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大了,甜美的声音却蕴含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当我在妖族地牢里杀了白翊的时候,我就开始疯了。当我被你拒绝的时候,我就彻底疯了!”   “我一直渴求着你的喜欢,但是我现在才发现我错得离谱。虽然从前再怎么逃避,现在的我也已经接受你不喜欢我的这个事实。但是没关系——”甜美的声音染上了些许危险的味道,重木夕松开了流光的脖颈,迅速地走向了那扇雕花门。   刚开始流光还不明白她要做些什么,但是当她明白过来快速跑过去想要阻止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地下室内响起显得分外鲜明。那是大门落锁的声音,也是流光心中绝望的哀鸣,重木夕心中愉悦的歌曲。   重木夕在给大门上了锁后便转过身来,近乎痴迷地抚上了眼前流光嫩白的脸颊。她的声音满满的都是开心,像是蹲守已久终于捕获到了猎物的猎人。   “我留住你了。”   粉蔷薇轻柔地笑道。   “从今往后,你只能看我一人。”   ==========   幻梦殿一共有两间地下室,右边一间,左边一间。右边的地下室华美梦幻,左边的地下室冷酷血腥。此时的重木夕正在行走在通往左边地下室的阶梯上。   但是就本质上来说,两间地下室都是“囚牢”。右边的那一间是用来囚禁流光的,左边的那一间是用来囚禁“他”的。   一想到流光,重木夕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个愉悦的笑容。她终于留住她了,将她圈养在了自己的领地之内,她再也不用担心她注视着别人了,因为现在的她只能看她一人。   不用担心她会逃跑,因为流光虽然身为金色蔷薇花妖,却力量低微,和普通人根本没什么两样。就连她的蔷薇祝福也是最鸡肋的“点石成金”,这个能力除了使她能够成为一个金子制造机以外别无选择。   没错,流光是金色蔷薇花妖。她的天赋奇差实力低微,也只不过是封印妖族血脉的小小副作用而已。   在重木夕杀了白翊离开妖族地牢之后,她便按照和神秘人的约定来到了蔷薇园,并且十分幸运地与神秘人见了面。   她对于神秘人的身份有很多猜测,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为她提供力量的神秘人居然会是妖族的妖尊。   然后重木夕便得知了所有的真相。   亿辰大陆诞生之初,妖尊便已存在,他是这片大陆上活得最久的人类。没错,是人类。   这个统领妖族的至尊者,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居然是个人类。   无人能够得知妖尊到底活了多少年,他随着这片大陆的诞生而诞生,随着这片大陆的繁荣而繁荣,随着这片大陆的消亡而消亡。亿辰亿辰,万亿年的时光,也许只有这个大陆的名字才能够对于妖尊的年龄略知一二。   即使亿辰大陆上的生灵多么热闹,这份热闹也不会属于妖尊。因为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族都无法像他一样活得这么久,没有人会永远陪伴他,他注定孑然一身。   看时光荏苒,岁月浮沉。一个人独自度过万亿年的生活何其无聊,于是他努力地为自己找有趣的事情来做,用来打发这漫长的无尽的寂寞的时光。但是其中有些事情对于他来说是微不足道,对于整个大陆的生灵来说却是地覆天翻。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妖族和人类虽然算不上友好,但也并没有像现在这样水火不容。可是寂寞的妖尊使了一点小手腕去挑拨离间,便使两个种族陷入了如今这般境地。然后他在人族建立了八十一城联盟,随后又转身去了妖族当起了逍遥自在的妖尊。   可是做完这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之后,妖尊还是觉得人生寂寞如雪,于是他又开始了新的计划。   妖尊的手中有九颗蔷薇种子,它们也是随着亿辰大陆的诞生而产生的,在年龄方面与妖尊不相上下。万亿年来他都没有舍得种下这些种子,但是如今的妖尊实在是太无聊了,于是他亲手将种子播种到了泥土里,等待着嫩芽破土而出,等待着蔷薇的妖娆盛开。   九颗蔷薇种子分别对应着九种不同的蔷薇颜色,但是不同于普通的蔷薇那般生长开花只需在短短的几个月内便可完成,九蔷薇的生长周期却是分外的漫长。   嫩芽破土一万年,枝茎生长一万年,结出骨朵一万年,蔷薇盛开一万年。   九蔷薇在盛开了几万年之后,便可化作人形,成为花妖。刚刚化形的蔷薇都是婴儿形态,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们会渐渐地长大,产生属于自己的意识,和一个普通人类的生长过程也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她们的人类形态长到十六岁时便会停止生长,美丽的容颜因此永驻,长生不老,永生不灭。   但是寂寞的妖尊怎么可能会让九蔷薇就这么安然长大?于是他在她们刚刚化形成婴儿的时候便封印了她们的妖族血脉,将她们伪装成普通人的样子,悄悄陆续送至人类领地,并为她们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就让她们在不知不觉中就这么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   但是封印的效果只有十六年。在这十六年中,妖尊一直在观察着,她们的笑,她们的哭,她们的努力,她们的执着,他一直将其尽收眼底,直至十六年后封印的解开。   封印解开后,妖尊会先欣赏一下她们各自对此不同的反应,然后再将他心爱的蔷薇接回到他的身边。为了补偿这十六年来的隔岸观火,妖尊承诺会满足她们所有的愿望。为此他甚至废弃了他原有的战将,让蔷薇成为了新一任的战将。   从此往后,她们拥有了无上的权力,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拥有了崇高的地位,但是她们却失去了她们曾经所拥有的东西。   那便是自由。   ——因为她们必须为他所用。   重木夕走在冰冷的石阶上,想到这里,不禁冷笑了一声。   没错,这就是那被重重迷雾掩盖的真实。妖尊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给了她。他并没有用口头陈述的方式告知,而是用溯影镜快进着给她看了一遍过去,由不得她不信。   因为溯影镜是不可能作假的。   虽然觉得很荒谬,但重木夕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事实。她就是那九朵蔷薇中的被妖尊第八个接回的粉色蔷薇,而流光则是那九朵蔷薇中的被妖尊第一个接回的金色蔷薇。   重木夕心中很明白,妖尊告诉了她所有的真相,并不意味着是信任她。她的本命蔷薇现在还掌握在他的手中,她不得不乖乖听他的话。   本命蔷薇是一个花妖的本源,如果本命蔷薇死了,那么她也别想独活。   所以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一场公平的交易。妖尊一直是那主导的一方,掌控着万物的千变万化。即使在妖族地牢的时候她没有妥协于他力量的诱惑,那么之后对于他抛出的橄榄枝她总有一次会妥协,因为他对她的熟悉对她的了解令人心惊,将她的弱点掌控得死死的。   但是——没关系。重木夕笑了。   她对于她现在的生活很是满意。   因为至少还有流光陪着她,不是吗?   冰冷的石阶终于走到了尽头,石阶尽头是一扇简陋的木门,木门上横陈着斑驳陆离的棕黑色痕迹,那是曾经猩红的鲜血干涸后所画下的死亡的纹路。   重木夕笑着推开了门。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闻上去令人作呕,重木夕却像是没有闻到一般缓步走了进去。   这个地下室占地面积不大,比起右边的地下室不知要小了多少。两侧的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惨无人道的刑具,冰冷的石灰地面凝结着鲜血干涸后留下的棕黑。   重木夕扫了眼四周的布局,随后抬起头,向前方走去。   前方正对着门的墙上钉着一个巨大的刑架,此时的刑架上正吊着一个不明物体。之所以说是不明物体,是因为原本身为妖族的他此刻却是四肢被砍断,眼睛被挖去,耳朵被割下,喉咙被毒哑,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   虽然耳朵被割下了,但是听觉还是存在的。似是听到了重木夕逐渐走近的脚步声,他瑟缩了一下,颤抖个不停,显然是害怕到了极致。   重木夕走到刑架前,看着上面吊着的那个不明物体。她的嘴角挑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甜美地笑道:“阁下对于我上次的招待可还满意否?”   不明物体颤抖得更加剧烈了。   “诶,害怕了?”重木夕似是遗憾地叹了口气,“阁下不是最喜欢这种招待了么?还是说阁下在嫌弃我上次招待不周?”说到这里,她的笑容开始沾染上了一种危险的味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尽管放心好了,我这次一定会好好招待阁下的。”   “对于我的回答可还满意?”甜美的笑容逐渐转变为了阴沉的冷笑,她看着他,眼中的恨意几若燎原,最后说出的几个字氤氲着一浓浓的戾气,像是恨不得将其在牙齿之间碾碎了一般:   “庭水城主。” 第9章 九分之一   从左边的地下室走出来之后,重木夕整个人都处在了一种心情舒畅的状态。   眼前依稀浮现起了刚才庭水城主畏惧颤抖的模样,重木夕笑得分外开心。   她说过,如果有一天她逃出去了,那么她一定会将自己所受的痛苦百倍千倍地从他身上讨回来,她说话算话。   她不再像从前那般任人宰割,现在是她为刀俎他为鱼肉。至于他欠她的账嘛——   “咱们慢慢算。”重木夕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那扇木门,一字一句道。   语毕,她提起长长的裙摆,顺着冰冷的石阶向上走去。   该去看看流光了呢。   ==========   重木夕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她打开右边地下室的雕花门的时候,等待她的不是喜而是惊。   偌大的房间内空无一人,原本应该存在的流光就像是蒸发了一般消失了。   喜悦的笑容渐渐转变为了愤怒的弧度,重木夕走到房间中央蹲下身,轻轻地拈起了一点点来自于地面上的白色粉末。   打开门后,她在发现流光消失了的同时便发现了地面上的这一小撮白色粉末,粉末在落星石铺就的地面上应该很难被发现,但是愤怒的重木夕却依旧捕捉到了它细微的痕迹。   对于每天都会将这间地下室亲自打扫一遍的重木夕来说,地面上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存在一撮白色粉末的。那么这粉末是怎么产生的,答案不言而喻。   “是空间传送石啊……”重木夕细细端详了一下指尖的粉末,终于判断出了它的材质。   空间传送石是亿辰大陆特产的一种石头,具有随即传送的功能。使用者在使用空间传送石时要将石头捏碎,捏碎的石头粉末所产生的空间之力便可将使用者随机传送到另一个地点。而且石头越大,捏碎时产生的空间之力便越强,随机传送的距离也就越远。   但是地面上的粉末并没有多少,这说明流光使用的空间传送石并不大。石头不大,那么传送的距离就不可能太远。由于两人同为蔷薇花妖,可以感知到对方的气息,如果重木夕从现在就开始追的话还是有很大的可能追上流光的。   想到这里,重木夕感应着流光/气息所在的方向,迅速地追了过去。   ==========   幻梦殿和流光殿都位于蔷薇园中,而蔷薇园外便是绵延不断的山脉和丛林。   此时的流光正在丛林中疯狂奔跑着。丛林茂密阴郁,林间根本就没有现成的小路,在这其中走路都是一个难题,更别提像流光这般疯狂地奔跑。在这期间她摔倒了很多次,但是每一次她都迅速地爬了起来,继续奔跑。即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她也没有想过要停下来休息一会。   对于那个同为蔷薇花妖就可以互相感知对方气息的能力,流光是深恶痛绝的。这个能力平时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在追踪同类的时候却该死的好用。就比如说现在,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重木夕的气息正在急速接近,但是她除了这么跑之外却无能为力。为了能够跑得更加快些,流光甚至将自己金色长裙的裙摆给撕下来了一部分,好好的长裙就这么变成了中裙。   快跑——快跑——快跑——   重木夕的气息越来越接近了,但是流光的体力却快要耗尽了。可是她不能停,也不敢停,她必须就这么一直跑下去,直到“那个人”的到来。   啪。急速奔跑的流光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到,重重地摔在了茂密的草丛里。她尝试着想要再次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崴了,轻轻一动便痛得要命。   看现在这情况,她是怎么也跑不了了。   重木夕的气息还是在快速接近中,按照她的速度,不出五分钟便会追到流光这里来。而她,现在连跑都跑不了。   逃不掉了。   接受到这一事实的流光顿时心如死灰,她用双手和另一只完好的脚在草丛中缓慢挪动着,让自己靠在了一棵大树下,这样至少还能舒服一些。   抬头想要望望天空,却发现茂密的枝桠遮挡住了蔚蓝的天空,使整片树林里阴郁无比。流光只能颓然地低下头,她的周身萦绕着绝望的气息,像是即将被押往刑场的死囚一般。   “那个人”,为什么还不来?   远处逐渐出现了一抹刺眼的粉色,那粉色在不断接近,最终停留在了她的身前。   流光看着眼前愤怒的重木夕,像是不愿直视一般缓缓地合上了眼帘。   她抓住我了。流光无意识地想着。   重木夕向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流光。流光眼睛紧闭,像是不愿意看她一般。   “睁开眼睛。”   纯粹的命令式的语句,其中蕴含着的滔天怒火满得仿佛要溢出来一般,听上去令人胆战心惊。在这样的话语下,怕是没有人敢违背她的命令,但是流光却固执地紧闭着眼睛,不愿意睁开。   看着流光无声的抗议,重木夕缓缓蹲下身,捏住了她的下巴。   “待在我身边就那么难吗?!千方百计地想要逃出来?!”捏着下巴的手由于愤怒而逐渐增加力量,痛得流光不禁皱起了眉头,但是重木夕像是没有看到一般,“看来我对你还是太温柔了,等着回去的时候我会亲自为你打造一条链子,将你拴起来。”   “永生永世,你都别想逃离我。”   似是已经将郁积的怒火发泄完毕,重木夕终于松开了流光的下巴,将她轻柔地打横抱起,流光像是娃娃一般任她摆布毫无反应。似是对她如此的听话很是满意,重木夕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道:   “我最喜欢的光。”   ==========   重木夕说话算话,她真的为流光打造了一条链子,将她拴了起来。   链子是用一种特殊的金属打造的,这是亿辰大陆上最坚硬的金属,即使再怎么锋利的刀刃都无法砍断它。   流光看着禁锢住右手手腕的金色链子,面上无悲无喜,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自从流光被重木夕抓回来之后,重木夕便遣散了幻梦殿所有的侍女。现在偌大的幻梦殿只有流光和重木夕二人。   虽然右手被链子拴着,但是重木夕却扩大了她的活动范围。不再像从前那般只局限于右边的地下室内,现在的她可以在整座幻梦殿内走动。   听上去很自由对吧?流光自嘲地笑了一声,可是她却永远也出不去这幻梦殿。   因为重木夕用链子拴住了她。   链子的一头拴在她的右手手腕上,另一头镶嵌在了右边地下室的墙壁上。链子很长,足够她在这偌大的幻梦殿自由走动也没有任何束缚之感。但是链子也很短,重木夕细心计算着它的长度,使她无法踏出幻梦殿哪怕是半步。   平心而论,重木夕对她真的是十分的好。她知道她不喜欢人多,于是她便把幻梦殿的所有侍女全部遣散。她知道她喜欢看书,于是她专门将幻梦殿的一个大房间改造成了独属于她的书房。她吃的饭菜是她亲手做的,她穿的衣服也是她亲手做的。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的生活,并努力将其做到完美。   如果是别人的话,即使是被囚禁在了幻梦殿,怕是也会因重木夕的努力而感动。但是流光……   她是应该感动呢,还是应该愤怒呢?   重木夕杀了白翊,所以她应该愤怒。   但是白翊不可能死,因为他是“那个人”的化身。即使用溯影镜看了一遍过去,她也相信白翊不会死。   而且……她也从来没有喜欢过白翊。   从来没有喜欢过白翊,那为什么还要做他的恋人呢?   为什么?流光自问。答案很简单不是吗?仅仅因为白翊是“那个人”的化身啊。   “那个人”又是谁?   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声音在不断问她问题一般,刨根问底得令人心烦。   流光挑起了一抹笑容,不复往日的温婉,只余隐隐的恐惧和无奈。   “那个人”,是妖尊啊。   所以身为妖尊化身的白翊,根本就不可能死。   而流光,其实也并不是“流光”。   ++++++++++   流光自从小时候开始就很讨人喜欢。   阴家是个大家族,如果将嫡系和旁支算在一起,冠有阴姓的人一共有好几百呢。   当时阴老太爷还健在,全家上上下下都以他为中心。而流光的父亲正是阴老太爷的大儿子,那么阴流光就是阴家嫡系的长孙女。   阴家人才辈出,比如流光的父亲就是永安城的城主,流光的堂妹阴筱月是八十一城联盟远近闻名的天才少女,流光的堂弟阴阳不但长得英俊还是永安城城主的继位人。   在这么多天才光芒的照耀下,天赋奇差实力低微又一无所长的流光即使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在以实力为尊的阴家也是照样不起眼。爷爷不爱,父亲不喜,兄弟姐妹们不屑,如果不是母亲在一直庇佑着她,恐怕流光在阴家的生活还会更加艰难。   母亲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活着,有些人却不能。她就是属于后者。   有实力的人,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活着,没有实力的人,只能凭着他人的喜好活着。   是不是她变成了别人喜欢的模样,生活就不会如此艰难了?   于是在五岁时母亲死去之后,失去了唯一一个庇佑她的人的流光,选择为自己戴上了面具。   积极向上,温柔善良,乐观开朗,和蔼可亲,如阳光一般温暖。   这些都是别人喜欢的性格吧。   那她就把它们全部装点在自己的面具上。   面具之上,是如阳光一般灿烂的外表。面具之下,是黑暗的腐烂的败坏的内心。   在外人眼里,“流光”是积极向上的,是温柔善良的,是乐观开朗的,是和蔼可亲的,是如阳光一般温暖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流光是嫉妒自私的,是愤世嫉俗的,是消极负面的,是贪得无厌的,是如深渊一般黑暗的。   她远没有看上去的那般美好。   她厌恶这面具,却又不得不戴着。因为她除了这张面具一无所有,在这几百人的大家族里如果不这么做那就是自寻死路。   这一辈子,她一直以“流光”的性格特征和行为准则来约束着自己,“流光”就像是她的规则一般,对于一件事情,“流光”该怎么做,她就会怎么做。至于流光想怎么做,那就无所谓了。   别人以为流光便是“流光”,但是只有她知道,流光和“流光”相差甚远,一个是表,一个是里,一个是光,一个是暗。   人生就如一场戏,也许人人都有需要戴上面具的那一刻,但是没有谁会像她这般将面具戴得彻彻底底,到死都没有摘下来的一天。   直到她遇见了重木夕。 第10章 十分之一   在流光眼里,重木夕要比她幸运得多。   同样是天赋奇差实力低微,重木夕却比流光活得更加自在。至少她不用像她一般戴着光鲜亮丽的面具,与他人虚与委蛇。   她很嫉妒这样的重木夕,很羡慕这样的重木夕,也很……喜欢这样的重木夕。   没错,她喜欢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流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重木夕的,她只知道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了。她喜欢看她喜悦的笑容,看她无助的哭泣,看她失落的颓然,看她眷恋的目光。她就像是中了毒/药一般,即使离开重木夕半晌她都会觉得不舒服。   最主要的是,她喜欢她的“真实”。   当流光终于发现这一刻的时候惊恐不已,倒不是因为她对一位同性动心了,而是因为现在的她在偌大的阴家连保住自己都是困难,更何况冒着天下人的指指点点和重木夕永远在一起。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离开重木夕,但是她却发现自己做不到。重木夕就像是剧毒一般,让她欲罢不能,即使知道在她身边只是饮鸩止渴,她也依旧心甘情愿。   而且,令她欣喜的是,她发现重木夕其实也在喜欢着她。   流光很敏感,尤其是在她细心观察她的情况下,重木夕心中所有的风吹草动都无法逃离她的眼睛。   她因发现了这个事实而欣喜若狂,即使生活再怎么艰难在她眼里也无所谓。她相信,如果两个人两情相悦,即使再多的挫折再多的阻碍也无法阻挡她们,她们最终一定会在一起的。   直到她十六岁到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从前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   ++++++++++   十六岁时,封印解开,流光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金色蔷薇花妖。   她迷茫恐惧无奈彷徨,她甚至不敢去照镜子,因为眼角的那个金色蔷薇印记在明晃晃地提醒着她已经不是人类的事实。那一阵子她一直躲着重木夕,即使空闲的时候她也不会待在宿舍里,而是到学院的小树林里漫无目的的乱晃。   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妖尊找到了她。   妖尊用溯影镜快进着给她看了一遍过去,但流光却完全无心欣赏。即使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反正她再也没有可能变回人类了。   反正她再也没有可能和重木夕在一起了。   毕竟人妖殊途。   她该怎么办?   但是流光死活都没有想到,妖尊接下来的行为彻底地刷新了她的下限。   这次不是绝望,而是噩梦。   ++++++++++   “我喜欢你,阿光。”   直至今日,流光还清晰地记着当时妖尊的告白。   没错,告白。妖尊对她的告白,独属于她的告白。   妖尊喜欢她。   大脑在刚接受到告白的时候如死机了一般没有反应,直到几秒钟之后才开始缓缓运转,消化着她刚刚听到的话语。接受到这一事实的流光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她刚想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就发现她的嘴被堵住了。   妖尊用他的嘴堵住了她的嘴。   流光紧紧地将嘴闭住用来阻挡妖尊的侵入,却发现毫无作用。妖尊不费吹灰之力地撬开了她的唇,攻城略地,缠绵不休。她想要挣扎,却发现完全使不上力气,妖尊的力量太过强大,他只需轻轻搂住她的腰肢,便将她整个人禁锢在了他的怀中。   活了万亿年的妖尊何其强大,说他是神都不为过。而流光就是神脚边的蝼蚁,脆弱无比,除了无能为力别无他法。   那在树林里荒唐的一晚流光到现在都不愿意回忆起来,她整个人翻来覆去地被妖尊折腾了个遍。她只记得在即将天亮的时候妖尊终于放过了她,他轻柔地替她穿好了衣服,悄悄地将她送回了宿舍。   第二天清晨时重木夕还笑话她的脖子怎么被蚊子啃了这么多口,流光僵硬地笑了笑,自顾自地去找了一件高领的衣服遮住了那些暧昧凌乱的痕迹。   蚊子?真是……好大的一只蚊子啊。   然后流光才发现,她的噩梦仅仅是刚刚开始。   对于妖尊来说,活了万亿年好不容易才遇见了他喜欢的姑娘,当然是尽情地玩个够,怎么可能轻易地善罢甘休。   于是他再次封印了流光的妖族血脉,将她伪装成了一个普通人类的模样,让她如从前那般在永安学院里继续生活。而他则改变了容貌和身形,将自己也伪装成了一个普通人类的模样,他还很有闲情逸致地给自己取了个人类名字白翊,混入了永安学院的学生中。   按妖尊的话来说,这叫体察“人间疾苦”。   去你妹的人间疾苦。   妖尊要求在学院里他们要以恋人的关系来生活,流光不愿意,但是不愿意又能有什么用?在妖尊强大的力量下,她根本无法反抗。   就像当初他对她的告白一般令她无所适从。不,或许那根本就不能叫做告白,那只是他在宣布对她的所有权而已,根本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和允许便侵占了她。   他就是一个恶魔。   白天,她不得不挤出一份笑脸和他扮演着卿卿我我的模样。夜里,他会在所有人熟睡之后用瞬间转移将她传送到别处,然后开始他的侵占行为。   妖尊似是十分喜欢她失去理智淫/荡不堪的模样,她每次都会被他折磨得心力交瘁,只能瘫软着身体被他抱在怀里重重喘息。   每到这时,妖尊总是喜欢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   “阿光,别想逃。”   “谁要是多看了你一眼,我便挖去他的双眼。谁要是离你过近,我便砍去他的双足。谁要是拥抱了你,我便折断他的双臂。谁要是亲吻了你,我便拧下他的脑袋。如果谁喜欢上了你——”   妖尊最后的尾音拖得很长,他仔细注视着流光的神情,看着她那如秋水般的明眸晃动着不安。他微微挑起一抹危险的笑,凑上去亲了亲她红润的樱唇。   “我便让她发疯。”   当象征终结的尾音落下来之后,妖尊紧紧地将流光拥在了怀里,开启了再一次的抵死缠绵。   流光面无表情,像是感觉不到妖尊在她身上所做的动作一般。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空洞,脑海里还在回想着刚才妖尊所说的令她如坠冰窟的话语。   如果谁喜欢上了你,我便让她发疯。   ++++++++++   流光怎么也不会忘记,重木夕得知她和白翊谈恋爱时的神情。   似是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乌云蔽日,明明重木夕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流光还是感觉到了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无声无息间破碎了。   她笑了笑,与其他人的祝福别无二致:   “流光幸福就好。”   幸福?流光很想冷笑一声,但是她还是像从前那般遵循着“流光”的规则露出了一抹温婉的笑容。她的笑容和从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重木夕却无端地嗅到了一种心碎的味道。   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得到幸福了。流光嘲讽地想着。   因为她永远也不可能和重木夕在一起了。甚至为了保护重木夕不受妖尊的伤害,她还得离她……远一些。   察觉到这个事实的流光心如刀绞,她真的好想嚎啕大哭一场来宣泄她的悲伤。但是她不能,她不能,因为她是“流光”,她是……“流光”。   “流光”是积极开朗的,是乐观向上的,是和蔼可亲的,是……遵守纲常伦理的。   所以“流光”,永远也不可能喜欢重木夕。   但是重木夕,喜欢的却是……“流光”。   ++++++++++   后来,妖尊解开了她身体里的封印,将她秘密送往了妖族地界所在的蔷薇园,留下了他自己一个人继续在永安学院里“体察人间疾苦”。   由于是秘密送往,所以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就像是在人间无故蒸发了一般,消失得彻彻底底。阴家在寻找她未果之后,便对外宣布了她已死亡。   听说当时还是她的父亲亲自带人去寻找的,流光不由得因此笑了笑。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嘲讽。   阴家出去寻找她并不代表着阴家有多在乎她,他们只是为了保全家族的面子而已。不愧是永安城首屈一指的大家族,道貌岸然得令人恶心。   在流光殿的这段日子里,她一直在收集着白翊的消息。倒不是因为有多担心他,她只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安心一些,省得他突然回来打她个措手不及。但是后来她居然听到了白翊的死讯,她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   谁能杀死妖尊那个恶魔,恐怕是他自己诈尸了罢。   后来她便失去了妖尊的消息,不管她怎么调查都调查不到。直到有一天她起床时发现枕边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一句话。上面的字迹极其漂亮,但是文字所表达的内容却让流光如坠冰窟。   [阿光,调查我的消息调查得可还开心?]   流光撕碎了那张纸条,像是不愿意面对现实一般重重地垂下了头。   原来,从始至终,她的所作所为一举一动——   永远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   流光从来也没有想过,这辈子她居然还有和重木夕重逢的一天。   重木夕的变化极大,流光几乎都要认不出来是她了。原本平庸的容貌变得美丽无比,就连平时穿着破旧衣服的身体如今也穿上了华美的淡粉色长裙。   最重要的是,她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流光笑了。   原来她……也是九蔷薇中的一员啊……   九蔷薇中除了流光,其他人都有着妖尊赐予的强大力量和自身生来就有的“蔷薇祝福”。蔷薇祝福有点类似于一种特异能力,在战斗中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基本上都被蔷薇作为了杀招来使用。   妖尊虽然没有赐予她强大的能力,但是生来就有的蔷薇祝福流光还是有的。但是她的蔷薇祝福是最鸡肋的点石成金,除了批量制造金子以外她真的是不知道这个能力还能干啥。   这算不算是……妖尊对她另类的限制?   刚开始,流光和重木夕二人还像从前那般如好朋友一般相处。虽然有时候流光能明显地感觉到重木夕热切的目光恨不得能吞噬了她,但她依旧通通无视,就当做看不见一样。   她知道在妖尊监视下的自己最应该做些什么。她应该远离重木夕,免得她受到妖尊的伤害。但是她实在是忍不住,几年未见,她想她想得快要发了疯。即使两人相对无言,她内心里也像灌了蜜一般欣喜若狂的甜。   两人以闺蜜的身份相处,妖尊应该……不会介意吧……   流光严格遵守着“流光”的规则,一如既往温婉地笑着。   她知道重木夕最喜欢“流光”了。   在此期间,谁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但是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已经暗恋了她八年的重木夕再也忍受不了,不但亲吻了她,还向她告白了。   流光惶恐不已,过去的记忆于脑海中重现,妖尊的轻声低语仿佛还在她的耳边回响。   “阿光,别想逃。”   “谁要是亲吻了你,我便拧下她的脑袋。如果谁喜欢上了你——”   “我便让她发疯。”   **********   我喜欢的你是真实的你,你喜欢的我却是虚假的我。   从前的我讨厌这张面具,现在的我却喜欢这张面具。   如果没有它的话,你是不会喜欢上我的吧。   所以为了你,我会永远戴着这张面具,到死也不会摘下。   ——来自于流光的独白。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你没看错,流光开车啦~ 第11章 十一分之一   由于重木夕的亲吻和告白,流光不得不从这如泡沫一般美丽虚幻的梦境中醒来,开始疏远重木夕。   妖尊向来说话算话,他说要让她发疯,那他真的会让她发疯。   所以她只能选择离开重木夕,离开得越远越好。   但是流光十分了解重木夕的执着,如果仅仅是离开她那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她会立刻追上来抓住她的手,再也不会松开。   因此,流光只能想方设法地挖去重木夕内心中的执着。   是不是她对她冷漠一些,她就不会如此执着了?   是不是让她讨厌她,她就不会如此执着了?   所以流光在重木夕向她告白之后故作冷漠地将她驱逐,所以流光在看完溯影镜之后故意去幻梦殿愤怒地质问她,所以流光在被她囚禁之后选择了用唯一的一块空间传送石逃跑,所以流光再被抓回来用锁链拴住之后……再也没有看过一眼重木夕。   对,再也没有看过一眼。   每当无人的时候,流光会睁开眼睛。可是只要重木夕一来,她便会将眼睛紧紧地闭上,像是连个眼角都不屑于施舍与她一般。每次她都是听着重木夕的脚步声踩着希望而来,却最终带着落寞而去。   流光所做的这些事情只不过是为了达到一个最简单的目标,那就是让重木夕讨厌她。如果她讨厌她的话,便不会如此执着了吧……   但是流光远远低估了重木夕对她的喜欢,无论她做了什么,重木夕对她的态度都没有分毫改变,依旧如故。   流光苦笑。   何必……执着。   天知道当她发现重木夕向她告白的时候她有多开心,天知道当她看见重木夕挖了白翊心脏的时候有多愉悦,天知道当她逃出地下室的时候她有多惶恐,天知道当她被锁链拴住了的时候她有多……害怕。   她害怕妖尊来找重木夕算账。   妖尊没来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件事,相反的是她的所做所为一举一动都在妖尊的监视之下,他不但知道,还知道得清清楚楚。现在不来,只不过是因为他在看热闹而已。   这热闹他看得越开心,重木夕将来的下场就会越惨。   所以她必须要阻止这一切。   但是该如何阻止,她现在还很迷茫。   该用的方法她都用了,但是重木夕对她的执着没有消减半分。不——不对——,还有一个方法没有用,可是这也是最后一个方法。   方法很简单,那就是将她戴了多年的面具摘下,给重木夕好好看一看虚假的美好之下那血淋淋的——   “真实”。   ==========   中午刚过,流光便缓步踱入了幻梦殿中的大书房。闲着没事她便来书房喝会茶看会书,一天中有一半的时光都在这里消磨。   书房很大,高高的书架上垒满了各式各样的书,它们都是重木夕按照流光的喜好费尽心血从世界各地收集而来的。斜对着门的那扇窗户旁摆放着一套桌椅,这套桌椅是重木夕用上好的木材亲手为流光制作。椅子的靠背很高,在读书读累了的时候靠上去小憩一会,是十分舒适的。   现在正值夏天,天气很是炎热。流光喜欢将窗户打开,任由徐徐凉风梳理着她的长发。窗外恰巧是一片碧绿的草地,在眼睛疲倦的时候瞟上一瞟,甚是养眼。   红木的桌子上此时放置着一杯清茶,茶水温度刚刚好,不凉不烫,散发着袅袅的清香。   不用说,她也知道这杯茶是谁为她准备的。   坐在桌子旁,流光随意地翻动着书页,却发现自己思绪混乱什么也看不下去。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甩了甩头,像是要摆脱脑海中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   没错,这就是她的过去,不堪入目的过去,在妖尊掌控下堪比噩梦的过去。   在流光看来,人的下限总是可以被不断刷新的。就她来说,孩提时代的她因生活艰难而绝望,觉醒了妖族血脉的她因无法和重木夕在一起而绝望,被妖尊掌控的她因那噩梦般的过去而绝望,现在的她……呵呵。   早已麻木。   其实想想小时候虽然生活艰难了点,但是毕竟也发生过令人开心的事情。就比如母亲就一直在庇护着她,不管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她用,自己却不舍得用半分。又比如她有一个小堂妹,手里总是有各种各样好玩的书,她总是喜欢向她借书看,一看就是一个下午,爱不释手。   还记得小堂妹那些书的书名很奇怪,都叫什么《重生之XXXX》《穿越之XXXX》,想当初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还懵逼了许久。   只可惜,她那位小堂妹的下场并不是很好。   阴家的天才少女阴筱月和小堂妹是双生子。其实阴筱月的资质并不是特别好,小堂妹的资质也不是特别差,但是阴家为了不辱门楣培养出一个绝世天才,便选择牺牲了小堂妹,将她做成了血药人,利用双生子血脉相通的特点,每日抽取小堂妹的血液去喂养阴筱月,就这么的硬是培养出了一个绝世天才。   只是可惜了她那位可爱的小堂妹。   对了,小堂妹……叫什么名字来着?   流光努力地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倒不能怪她记忆力不好,只能说时间实在是太过久远了。十几年前的事情,流光脑海里只余模糊的记忆碎片,连个大概估计都记不全。   流光揉了揉太阳穴,呷了口木桌上放着的茶水。就在她准备放弃回忆的时候,她突然打了一个寒颤,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明明阳光很温暖,但是流光却还是觉得无边的冷。   她终于想起来那个小堂妹叫什么名字了。   她的名字是——   阴筱纱。   ==========   流光到现在还记得那天那位身着黑纱裙的少女在向她自我介绍时的话语。   “我叫阴筱纱,是重木夕的贴身侍女。”   呵。流光讽刺地笑了笑。   阴、筱、纱。   阴这个姓氏极其罕见,流光从小到大就从来也没有见过除了阴家子弟之外还有姓阴的人。但是就算这样她也无法确认这位阴筱纱便是她儿时的那位小堂妹,因为分离十几年她早已不记得她的音容笑貌,连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都做不到。而且亿辰大陆这么大,也不是没有重名的可能。   但愿此阴筱纱非彼阴筱纱。   想到这里,流光不由得蹙了蹙眉。那名黑纱少女就像烟雾一般突然出现,然后又由于重木夕将幻梦殿的侍女全部遣散而突然消失,看上去异常神秘。但是不论她再怎么神秘,流光也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流光与阴筱纱的交集极少,算来算去也只不过是上次她给她看溯影镜的那一回。但仅仅是这一回交集也使流光疑窦丛生:阴筱纱是怎么知道她所做的那些连重木夕都不知道的隐秘事情?而且她无缘无故地给她看溯影镜,到底是何居心?   第一个疑问她到现在都无法回答,因为她们之间的交集实在是太少了,阴筱纱了不了解她流光是不知道,但是她敢确定自己绝对不了解阴筱纱。至于第二个疑问,流光思来想去了好久也只想出了唯一一种可能。   那便是挑拨离间。   对于正常的女孩子来说,若是她看到了自己的恋人被残忍地杀害,一定会愤怒会悲伤,即使她与凶手曾经是很要好的朋友,也不可能原谅。两人之间的关系轻则会产生巨大的无法修补的裂痕,从此形同陌路;重则会反目成仇,杀人偿命。   只不过流光是一个例外,虽然当时她表现得很愤怒很悲伤,但是她对于白翊的死亡根本就不可能有半分在意,因为她根本就不喜欢白翊。所谓的愤怒悲伤只不过是遵循“流光”的规则并且为了激怒重木夕而双管齐下的假象。甚至在看溯影镜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有点小高兴的。难得妖尊活了这么多年居然有机会体验一把挖心之痛,在重木夕的手上居然吃了一次亏。但是令她诧异的是妖尊好像很是乐在其中的样子?瞧他那痛苦的模样简直是假装得惟妙惟肖,连流光都忍不住赞叹一句:少年演技不错啊。   所以阴筱纱的挑拨离间虽然在表面上看上去成功了,但是在本质上却并没有成功。但是阴筱纱这么千方百计的离间她和重木夕,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有所图?但是流光和重木夕反目成仇之后阴筱纱也不会从中获得任何好处。还是有仇?但是她流光自认为这辈子还没得罪过什么人。   也许是重木夕得罪的人罢。   思来想去了这么多使流光有些烦躁,她将书推到一边,趴在桌子上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但是不知是由于太过疲倦还是什么原因,她居然就这么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就在这时,传来了一阵朝着书房走来的脚步声。   整个幻梦殿只有流光和重木夕二人,所以来人是谁,不言而喻。   重木夕缓步走入了书房,预想中流光闭上眼睛不屑于搭理她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她意外地发现她最爱的流光居然睡着了,只是流光眉头紧蹙,仿佛在睡觉的时候都不会获得安宁。   “做噩梦了吗?”重木夕自言自语道,她将手轻放在流光柔软的黑发上,准备使用自己的“蔷薇祝福”来让流光睡得安稳一些。   重木夕的蔷薇祝福名为“幻梦”,顾名思义就是操控梦境。她可以将好梦变噩梦,噩梦变好梦,甚至可以用梦境来悄无声息地杀人。   “做一个美梦吧。”重木夕微微地笑了笑,开始施法。   也许是“幻梦”起了作用,流光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严肃的表情逐渐变得安详,她的嘴角挑起了一抹微笑,像是在梦中经历着极其快乐的事情一般。   只有重木夕知道,她到底为流光织就了一个什么样的梦境。   木桌上重木夕为流光沏的茶已经被喝了大半杯,看着流光熟睡的容颜,她情不自禁地问道:“喜欢我为你沏的茶吗?”   原本并没有指望流光能够回答,但是重木夕却意外地听到熟睡的人儿轻轻地“嗯”了一声。她大吃一惊,再三确认流光依旧处在睡眠状态,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才安心了些许。   那么……   “喜欢我为你做的衣服吗?”   重木夕蹲下身来看着流光,眼中蕴含着满满的期待。   “嗯。”流光答应道。   “喜欢我为你做的饭菜吗?”   “嗯。”   “喜欢我为你打造的书房吗?”   “嗯。”   “喜欢幻梦殿吗?”   “嗯。”   “那你……喜欢我吗?”   在一个寂静的午后,重木夕向熟睡的人问出了她以前从来也不敢问出的话语。她眼中的期待满得仿佛快要溢出来,虽然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可是她依旧甘之如饴。   有微风从窗外吹来,调皮的风轻轻撩起流光的一缕长发。在那一个瞬间,重木夕仿佛看到流光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大了点,然后她便听到了她梦寐以求渴望许久的答案。   “喜欢。”   **********   我一直记得我们是在永安学院树林里的湖边初次相遇。   我一直记得你的名字很美,重木为林,再加上夕就是一个“梦”字。   我一直记得当你吃掉我给你的柠檬糖时的眼神,热烈而痴迷,就像是在度过了漫长的黑夜之后终于迎来了破晓的晨光。   你说我视你为亿分之一。   但是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其实你是我的唯一。   ——来自于流光的独白。   作者有话要说:   重木夕:你喜欢我吗?   流光:不喜欢。   重木夕:……嘤。   是不是很甜?是不是很甜?是不是很甜?(重要的问题要问三遍) 第12章 十二分之一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流光已经在幻梦殿待了两个月。   季节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完成了由春天到夏天的过渡,明明天气越来越暖,但是流光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安。在这段时间里她不是没有想过逃跑,只是重木夕太过敏锐,让她连找个逃跑的机会都找不着。   所以她只能在幻梦殿里一日又一日地蹉跎着时光,根本就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   重木夕对流光好到了极点,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即使流光自从进入幻梦殿以来再也没有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她对她的照顾也没有怠慢半分。   但是流光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重木夕的情绪已经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毕竟谁也无法忍受心爱的人对自己不理不问不管不顾,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施舍。每次重木夕在踩着希望而来带着落寞而去的同时,内心中的情绪也在渐渐郁积。   就像是一个不断被吹大的气球一般,在不加制止的情况下终有一日会爆裂开来,迎来彻底的崩溃和极致的疯狂。现在的重木夕就处在即将爆裂的状态,只需轻轻再吹最后一口气便会爆发。至于爆发的后果是什么,流光还不知道。   她只是单纯地希望重木夕能放下对她的执念。可是就是这么一件听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实际操作起来却难如登天。   她知道她对不起她,但是她除此之外别无选择。比起顺了她的心意,流光宁愿让她伤心也要保住她的性命。   流光一直以为重木夕对她的执着就像寒冰一般,坚固无比,只有达到一定温度才能使它融化。   但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流光明白了她当初的想法错得有多么离谱,她对她的执着怎么可能像寒冰,那分明就是烈焰,热烈痴迷到不顾一切,在平常的时候静静燃烧,直至爆发之时将一切焚烧殆尽。   流光颓废地低垂着脑袋,右手紧握。只有她知道,在掌心里有一张她今天早晨刚刚收到的字条。   它的来临依旧如上一张字条般无声无息,上面的字迹依旧如上一张字条般潇洒漂亮,其中的文字依旧如上一张字条般简洁明了。   字条上只有一句话:   [阿光,我会让她发疯。]   ==========   两个月了。   重木夕站在幻梦殿前的花园里,她抬起头微眯着眼,迎着刺目的阳光望着湛蓝的天空。   流光到幻梦殿已经有两个月了。   不像某些被囚禁的人用绝食或自杀等手段逼迫囚禁者放人离开,这两个月以来流光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穿的穿该睡的睡,过得怡然自乐,好像对于她来说在幻梦殿的日子不是囚禁而是享受,和在流光殿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仅仅是换了个新地图。   听起来很美好是吧?但是……这两个月以来流光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一眼也没有。   平时怎么样重木夕并不了解,但是她知道每当她来到流光身边的时候流光便会双目紧闭,将头扭向一边,仿佛将视线放在她的身上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件无比恶心的事情。   于是,重木夕开始想方设法地哄流光开心,希望她能睁开眼睛看自己一眼。   哪怕是一眼,也好。   可是……没有用。尽管她已经变着法儿地哄流光开心,但是她依旧对她不屑一顾。就算是她拽住她的裙子苦苦哀求,她也依旧无比冷漠,无动于衷。   重木夕闭上眼睛,近乎自虐一般地回想着过去两个月以来她与流光的相处模式。   “流光,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糕点。”   “……”   “流光,我给你沏好了你最爱喝的花茶。”   “……”   “流光,我给你带来了刚为你做好的衣服。”   “……”   “流光,天热了,要不要将窗子打开吹吹风?”   “……”   “流光,你看这本书多有意思。”   “……”   ……   “流光,你看我一眼啊……”   “……”   “我喜欢你啊,流光。”   ==========   “你很伤心,对吗?”   温柔的声音突然在重木夕的耳畔猝不及防地响起。   站在幻梦殿花园中的重木夕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着前方逐渐向她走近的那个人。   来人身着一件如烟雾一般的黑纱长裙,柔顺的乌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马尾长及腰,随着她的行走轻轻地晃动着。细密的碎刘海儿下是一双含笑的眼睛,秋水盈盈,暗藏着不见底的深渊。她的皮肤苍白得过分,仿佛要在这烈日下融化了一般。   虽然她的五官并没有达到那种令人惊心动魄的境界,但是现在的她仅仅是在阳光下行走的模样却意外地令重木夕觉得美得惊人。她就像是来自于黑暗的使者,即使再怎么明亮的阳光也无法照亮她那与生俱来的黑。光与暗的碰撞和交织,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她笑着,向着重木夕缓缓靠近。明明是一副无害的模样,却让重木夕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安。   这是一位披着天使外表的恶魔。   “你很伤心,对吗?”   她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轻声将刚才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由于她的个子要比重木夕高不少,所以便对她投下了一片阴影。阴影将重木夕笼罩在其中,仿佛要将她最后一丝光明也要吞噬殆尽。   明明是相同的问句,但在第二次问起来的时候却掺杂了某些不一样的味道。温柔的声音如锁链一般将重木夕紧紧缠绕,拉着她坠入那深不见底的地狱。   重木夕的眼神中逐渐变得麻木,她抬起头望着眼前的黑暗。那人温柔的笑容晃花了她的眼,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外一个拥有同样笑容的人。   看着毫无反应的重木夕,那人也并不恼。她依旧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仿佛在为她表演着一场别开生面的独角戏。   “一定很伤心对吧?你掏心掏肺地对待着你最爱的人,然而她却连看你一眼都不肯。”   重木夕麻木的眼神逐渐变得忧伤,她缓缓地垂下了脑袋,整个人氤氲着颓废的气息。   是啊……很伤心。很伤心很伤心很伤心,伤心得恨不得能嚎啕大哭一场,伤心得恨不得将整个世界都给毁灭。   “我有可以让她睁开眼睛看你一眼的办法,你想知道吗?”   温柔的声音在重木夕的耳边缓缓流淌,带着一种别样的蛊惑,引诱着人们进入那罪恶的深渊。   重木夕的眼神再次变得麻木,她抬起头,望着那人的眼睛。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如子夜一般,黑得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堕入深沉的黑暗。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机械地响着:“请告诉我能让她看我一眼的方法。”   那人温婉地笑了笑,伸出手将重木夕一缕散乱的碎发别到耳后。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在重木夕的耳畔轻声低语道:   “如你所愿。”   ==========   其实,阴筱纱便是流光回忆中的小堂妹阴筱纱。   但是阴筱纱的战斗力并不怎么好。按她自己的话来说,她就是一个战五渣,是那种上了战场就活不过五秒钟的炮灰。   她连九蔷薇中战斗力最差的流光都打不过。   可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并不是先天,而是人为。   因为小时候被做成血药人的经历极大地伤了她的身体,毁了她的本源。现在她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一般随时就会熄灭,如果不是一直用药物吊着她的这条命,她早就死了。   为了能活下去,她与水晶吊坠里那名神秘的“系统”做了交易。交易的内容很简单,她为他杀掉九蔷薇,他让她健健康康活到长命百岁。   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阴筱纱怎么可能杀得了实力强大的九蔷薇?于是系统决定赐予她一项能力,至于这个能力具体是什么,那就任君挑选了。   阴筱纱选择的是“蛊惑”。   蛊惑,顾名思义,便是蛊惑人心。在使用这个能力的时候,她可以对他人的思想造成一定影响,但是被蛊惑人却无法感觉到自己思想所发生的潜移默化的改变,只会以为是事情正常发展一般顺其自然。   情绪越极端,心防越脆弱,便越容易受到蛊惑,而且蛊惑的效果也越好。   刚才阴筱纱对重木夕说话的时候,便在不知不觉间使用了“蛊惑”。   所以重木夕明明认识阴筱纱却毫无反应。   所以重木夕的眼神会变得麻木。   所以重木夕会接受阴筱纱提供的帮助。   阴筱纱笑着将手中刚刚从幻梦殿花园中摘下的粉蔷薇一折两半。   ——那是带着血腥的帮助。 第13章 十三分之一   下午,流光像往常一样向书房走去。   最近她很是心烦意乱,明明她已经尽她的所能去疏远重木夕了,但是重木夕像是感受不到她的冷漠一般,除了她两个月前拴在她手上的那条链子现在依然还在她的手上之外,重木夕依旧待她如从前那样别无二致。   重木夕待流光好到了极致,即使世界上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在她的照顾下都会被感动。毫无疑问流光也很感动很欣喜,但是在欣喜的同时也有着浓浓的担忧。   因为妖尊一直在监视着她。   前一阵子流光为了让重木夕放手,狠下心来不肯看重木夕哪怕是一眼。重木夕因此而极度伤心极度落寞,但是流光的心情更是好不到哪去。   天知道她有多想撕下这层冷漠的包装,去告诉重木夕她有多喜欢她多想和她在一起,但是她不能,因为如果她这样做的话妖尊一定不会放过重木夕。   其实由于妖尊长时间没有和流光联系,她一度以为妖尊已经对她没兴趣了放弃她了。但是前两天当她抱着这种想法刚刚试图和重木夕进行沟通的时候,她的枕边便再次出现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的内容很简单:   [阿光,我会让她发疯。]   因此,流光不得不否认了“妖尊已经放弃她”这个天真的想法。   想到这里,流光的嘴角不由得挑起了一抹讽刺的笑。   瞧瞧这字条出现的时间,不早不晚,正好是她刚刚想要和重木夕沟通的这个不尴不尬的时候。妖尊对她是了解到了什么地步,连她内心中如此细微的变化都能察觉得到。在即将把她拉往希望的彼岸的那一瞬间却又残忍地松开了手,让她重新堕入了绝望的深渊。   就像是救一个溺水的人一般,在即将把人拉到岸上的时候却又给推了下去,然后始作俑者带着恶意的笑容注视着溺水之人在水中恐慌地喊叫激烈地挣扎,仿佛在观赏一场别开生面的戏。直到水中的人耗尽所有力气,沉入了冰冷的湖底,这场残忍的戏才宣告结束。   对于妖尊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结局才能让他满意?到底是什么时候才能将这出残忍的戏宣告结束?   无人知晓。   流光缓步向前走着,前方便是书房。脑子里混乱的思绪使她走得心不在焉,连往常紧闭的书房门在今天却意外地大开着的这个事实都没有注意到。   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流光条件反射地向里瞥了一眼。但是就是这一眼,却使她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从窗外吹来的微风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但是流光清醒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微风,而是坐在窗边那套红木桌椅上的那个正在读书的人。   那人身着一件白色长衫,如墨的长发在脑后束起,用一根白色丝带扎住。长发如流水一般倾泻而下,带着一种别样的潇洒与自然。他的五官虽然达不到那种惊心动魄的俊美,但却眉清目秀,配上他周身那温和的气质,看上去令人十分舒服。   就像是一块被雕琢了亿万年的古玉,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古韵。还像一片漂浮不定的流云,一直在天空中游弋,却居无定所,永远也找不到自己的归处。   似是感觉到了流光的到来,他抬起头,向她伸出了一只手。那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向流光传递着无声的邀请。   他微微一笑道:“阿光,过来。”   流光的心咯噔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前面那位白衣青年。任何人如果看到他的话都只会单纯地以为这是一位普通的白衣青年,但是只有流光知道,他那看似平凡的外表下到底蕴含着多么恐怖的力量。   他……怎么会出现这里?!   流光金色的眸子里氤氲着极度的恐惧,她木然地站在原地,低垂着头,轻声说道:   “参见妖尊。”   ==========   白衣青年,或者说是妖尊,眼眸含笑地看着站在门口对着他低眉顺眼的流光。   “呵。”他微微地笑了笑,将手中的书放在桌面上,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她走去。鞋子与地面接触发出的声音如一把小锤子一般,一下一下地敲在了流光的心上。他走得并不快,但随着距离的接近却在无形当中给她造成了逐渐增加的压迫感。这压迫感直到妖尊走到流光身边的时候终于达到极致,处在了饱和的状态。   流光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一步,但是却在即将迈步的那一瞬间硬生生地忍住了。以她对妖尊的了解,她知道现在的妖尊已经生气了,虽然他笑得依然温柔。   刚才妖尊让她过去但是她却因为恐惧而没有过去,现在若是她再因为恐惧而后退……那她想和他说的话就根本没有机会说了。   “阿光还是这么漂亮。”妖尊轻声喟叹着,修长的手轻柔地抚摸着流光的脸颊。像是要补充这长时间的未见,他伸出手臂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她的下巴卡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肢,两个人紧密贴合到仿佛天生便应该是一体。   “……”流光在妖尊抱住她的那一瞬间便像被贴了符的僵尸一般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她被迫依偎在妖尊的怀里,入眼是他白色的棉布长衫,长衫上带着淡淡的青草气息,令人闻起来很是舒服。   但是她并不平静的呼吸却泄露出了她的恐慌。   “阿光莫怕。”像是感觉到了流光的恐慌,妖尊放开了对她的禁锢,轻柔地将流光散落出来的一缕长发别至耳后。随后他便关上了门,牵着她的手向书房里走去。   “你……怎么来了?”流光低声问道。   “呵。”妖尊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牵着她的手走到了书桌前,双臂环抱着流光重新坐在了那把红木椅子上。   流光被迫坐在了妖尊的双腿上,如坐针毡。   妖尊今天着实给了她很大的惊吓。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潜水了这么长时间的他居然会突然出现,而且还是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幻梦殿里。如果不是重木夕今天出门办事了,恐怕她会和妖尊撞个正着吧……   流光悄悄地感应着重木夕的气息,发现她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应该并不近,估计一时半会重木夕也不会回来。   她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许。无论如何,她也不希望重木夕现在就和妖尊碰上。   “阿光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妖尊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流光猛地转过头来望向妖尊,她的目光与他的目光就这么撞了个正着。   如果从表面上看的话,妖尊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那双含笑的眼睛依旧盛着满满的情意,温柔地注视着流光移不开眼,仿佛眼前美丽的她便是他的整个世界。   但是若是仔细看去,便可以发现那双眼在温柔的假象下深藏着极尽的冷意,仿佛要将任何坠落其中的人类冻结成冰。   流光的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妖尊这是生气了。   “抱歉。”流光勉强地抿起嘴角做出一副微笑着的模样,“我不小心走神了。”   “走神?”妖尊挑了挑眉,“也是,对于你来说的确算是走神了,因为你的魂儿早已飞到了重木夕在的地方。”   流光的心咯噔一下,重重地沉了下来。妖尊何其敏锐,不管她内心中多么细小的波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就像是猎物怎么逃也不可能逃得过追逐的猎人。   “抱……抱歉……”流光努力地笑着。   “不想笑的话,就不用笑了。”妖尊轻轻地抚摸着她嘴角上挑的弧度,沉声说道,“你我之间,还需要虚以逶迤么?”   “……”流光缓缓地将笑容收敛,不再说话。   “阿光是有话想对我说吧,不要总是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目光看着我啊。”   “……”   “想说就说吧。”   “……”虽然并不想承认,但是流光又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人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我有一个请求。”流光低声说道。   “嗯?”妖尊微微地挑了挑眉,看上去很是惬意。   “可不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可不可以……放过重木夕?”   明明是简单的话语,但是说出来却耗费了流光全部的勇气。她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在一地寂静之中听起来格外明显。   她看着妖尊,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哀求,静默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看着流光那认真的目光,妖尊噗嗤一声突然笑了出来。他对于刚才流光所提出的请求只字未提,只是淡淡地说道:“她回来了。”   她回来了。   流光目光中的哀求逐渐转变为了惊愕。她当然知道妖尊话语中的“她”是谁,就算他不说,她也感觉到了。就在妖尊刚才说话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了重木夕的气息在急速地向幻梦殿接近。即使她们两个人现在的的距离有些远,但以重木夕的速度不出五分钟就能赶回来。   重木夕不是在外面办事吗?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突然赶回来?   但是妖尊看上去并没有对此感到惊讶,他瞟了一眼流光手腕上的锁链,眼眸中闪过了一抹了然。   “怪不得……”   怪不得重木夕会突然这么着急地赶回来,敢情是因为她早就在流光的锁链上施加了感应的法术。她感应到了流光身边有其他人存在,所以才这么急匆匆地往回赶。   既然如此……   “我们给她演一出戏吧。”妖尊微微一笑,环抱住流光腰肢的手逐渐上移,动作轻柔但又不容拒绝地解开了她的衣带。   感觉到身后的衣带被逐渐解开,流光的眼眸染上了不可置信和惊恐。她不是傻子,根据妖尊的话语和动作,她知道他接下来想做的居然是……!   “不要这样……”流光的声音细如蚊呐,带着强烈的恳求,像是一触即碎的水晶花,“求求你……不要这样……求求你……”   流光想要挣扎,但是妖尊怎么可能让她有挣扎的余地。她只能注视着他深沉的黑眸,秋水盈盈的眸子带着浓烈的哀求。   求求你……不要这样……   她不想将她最不堪的一面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重木夕的眼前。   已经被解开衣带的衣服在妖尊剧烈的动作下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衣物轻柔地滑下,露出了雪白的香肩。有风从窗外吹来,冻得流光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同时也给内心带来了更深的寒意。   听到流光对他的哀求,妖尊笑得更开心了。他轻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好啊,我可以放开你。但是作为交换,我去收了重木夕的性命可好?”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在对着最爱的情人在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悄悄话,但是话语的内容却远没有那么温柔,将一道选择题就这么残忍地摆在了流光的面前:   你要谁?   “……”   流光像是虚脱了一般耷拉下了肩膀,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不要杀她。”   “呵。”妖尊的声音里带着无法言喻的愉悦,“这是你的选择。”   “所以千万不要后悔。”   语毕,他松开了捏住流光下巴的那只手,开始了毫不留情的入侵。   流光木然地看着对面书架上的一排排书,感受着妖尊在她身上所做的所有的动作。他的手在她的后背上游移,他的唇在她的锁骨处流连,他紧紧地将她抱在了怀里,严实紧密到仿佛分不清彼此。   她听到了……从门外传来并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流光不由得瑟缩,就算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这一刻真正要到来的时候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妖尊微微一笑,离开了她的锁骨,不容置疑地吻上了她的唇。唇舌相交热烈无比,但流光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情意,只有满溢的麻木和绝望。   嘭!   书房的门被重木夕狠狠地轰开,门板飞出去砸到了旁边的一个书架,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的书。   妖尊在这时终于松开了流光,她连忙逃离了妖尊的怀抱,慌乱地拢上了衣服。她像往常那样偏过头去双眼紧闭,只是这次不是因为假装嫌弃,而是因为害怕。   她害怕看到重木夕现在的表情。   流光没有看到,但是妖尊看到了。在纷飞的木屑间,他勾起了一抹兴致盎然的笑,仔细品味着他自导自演的这场戏。   重木夕的表情还真是好看呢,尤其是眼睛,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眼。   那眼睛中有愤怒,有悲伤,有不可置信,还有深沉的绝望。多种情绪如同不同颜色的染料一般混杂在一起,最终沉淀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那是疯子才能有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尽力了(′╥ω╥`) 第14章 十四分之一   重木夕瞥了一眼衣衫不整的流光,把目光移向了正笑得兴致盎然的妖尊身上,开口问道:“你是白翊?”   她的声音很缓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却是在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后巧妙维持着的短暂平静。就像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海面一般,平静安详,只有黑沉沉的乌云在昭示着即将到来的地覆天翻。   背对着重木夕的流光却是有些愕然:重木夕为什么会称呼妖尊为白翊?想了几秒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妖尊出现在幻梦殿用的是当初在永安学院假装白翊时的相貌,她知道白翊就是妖尊,但是重木夕不知道,所以重木夕将妖尊认成白翊也不怎么奇怪。   “是。”白翊笑得开心,“很抱歉当初你并没有杀死我呢。也是,我和阿光两情相悦,就连上天都不忍心拆散呢。所以你还是赶紧歇歇吧,别堵在我们两个人之间碍事。”   “是吗?”重木夕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还真是不简单,心被挖了居然还能活下来。”随即她话锋一转,“只不过我并不在乎你是什么人,挖了心都死不了那就碾成沫,我就不信你整个人都碎成沫了还能活下来。”   “你死了,自然就只剩我和流光两个人了。”   语毕,她默念起了施法的咒语。   白翊想要跑,但是重木夕施法极快,远远超过了他跑的速度,冗长的咒语对于她来说就像普普通通说一句话那样简单。只见数条荆棘破地而出,将白翊紧紧地缠绕起来。荆棘上有锋利的倒刺,将他扎得鲜血淋漓。   重木夕素手轻挥,荆棘不断收紧,刺入了白翊的身体,最终将他绞成了一团血沫。   满地猩红。   浓烈的血腥味不断地刺激着流光的感官,就算是不用眼睛去看她也知道身后的场景有多么的惨烈。她将眼睛闭得更紧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重木夕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满地猩红的肉沫,随后便把目光转移到了流光的身上。   碍眼的垃圾已经解决完了,那么接下来就是算账的时候了。   重木夕缓步向前走去,绕到了流光的身前。她刚想和她说话,便发现流光紧闭着眼睛将头偏向一边,一如往常那般对她不屑一顾,连个眼角都不愿意施舍。   “睁开眼睛。”重木夕命令道。   听到她的这句话后,流光似乎微微地瑟缩了一下,但是她依旧固执地闭着眼睛,不愿意睁开。   重木夕的眼眸暗了暗,像是有乌云在其中逐渐聚集。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肯看她一眼。   那么……   “这次出门回来我带回来了一个客人。”重木夕对方才流光和白翊的那场戏只字未提,自顾自地说起了别的话题,“你要不要见见,这可是你的老熟人呢。”   “……”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咯。”她挑了挑眉,语气竟然沾染上了些许调皮,只不过这调皮配着满地的血腥怎么说也带着满满的违和感。她声音稍微放大了些,对着门外喊道:“把人带进来吧。”   语毕,一阵锁链声由远及近地响起。一个侍从押着一个被锁链束缚住的人走了进来。那人身着一件又脏又破的白纱长裙,五官虽然脏兮兮的,但也可以看出来她生得花容月貌,若是仔细打扮起来一定会是个艳光四射的大美人。   重木夕摆了摆手,那侍从在行了个礼后便识趣地离开。   “流光,你离开阴家已经好几年了,是不是?”   “……”   “离开了这么长时间一定会很想家吧?所以我特意将你的一位家人请了过来,不用谢我哦。”   “……”   “这个人你应该很熟悉呢,毕竟她可是八十一城联盟里有名的天才少女。”重木夕微微一笑,笑得不怀好意。   “你的小堂妹,阴筱月。”   ==========   流光殿。   自从流光离开这里以后,原本就很寂静的流光殿变得更加冷清。流光一向不喜人多,所以流光殿中一个侍女也没有,两个月来无人打扫,往常整洁的地面上如今却是落了细细的灰尘。   妖尊缓步走入了流光殿,静静地端详着这座奢华但却寂寞的大殿。   他伴随着亿辰大陆而生,天生便是不死之身。无论多么剧烈的攻击都无法使他丧失性命,即使将他整个人碾碎成沫,他也依旧能够活下来。   所以说,重木夕的攻击根本就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威胁,只是单纯地让他感觉到有些疼痛而已。   可是妖尊并没有对此感到高兴,亿辰大陆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都在修炼,都在渴望长生不老。但是对于可以长生不老活了亿万年的妖尊来说,他所求的仅仅是一死而已。   但是他连去死都做不到。   他的身体有着惊人的修复能力。他曾经也尝试过自杀,但是他自杀的速度还赶不上身体修复的速度。   亿万年这么活下来,他太寂寞了,也太无聊了。   妖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起了方才流光恳求着他的模样。   “求求你……不要这样……求求你……”   “……不要杀她。”   她的声音就像是破碎的水晶花一般,弥漫着无尽的希望与绝望,痛苦与哀求。   多么熟悉的画面,它与千万年前发生的一幕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时的她,也是这么抬起头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哀求,她的声音很小很细,仿佛在下一秒便会破碎。   “求求你……不要杀她……”   妖尊睁开了眼睛,停止了对那千万年前记忆的回想。   呵,真可笑。他挑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选择了……她。   ==========   “所以说,你要不要睁开眼睛看她一眼?”   重木夕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挑衅。   阴筱月在被押进来那一刻之后便一直在瑟瑟发抖,当听到重木夕这句话之后,她抖动得更加剧烈了,显然是恐惧到了极致。她张开了嘴巴像是要说些什么,只是她早在被抓住的那一刻便被下了禁言法术,现在根本就说不出来一句话,她的嘴只能在那一张一合地干嘎巴着,看起来既可笑又可悲。   流光依旧紧闭着眼睛,对此毫无反应。   阴筱月……关她什么事!   “哦?还是不愿意睁开眼睛?”重木夕缓步向阴筱月走去,掐住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看着阴筱月溢满了恐惧的眼睛,她笑得更开心了。   “让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重木夕掐着阴筱月脖颈的那只手渐渐收紧,“只要你愿意看我一眼,我就放了她。否则,我便杀了她。”   “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   流光的身体轻微地瑟缩了一下,虽然从表面上来看她依旧处在平静的状态,刚才的瑟缩也只不过是听到重木夕话语后的正常反应,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里掀起了多么剧烈的惊涛骇浪。   为什么又是选择题?!流光的内心中充满了悲愤,为什么总是要将这种两难的境地放到她眼前让她抉择?!   虽然她并不喜欢阴筱月,但是也没有讨厌她讨厌到让她去死的地步。   但是重木夕……也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就算是她不睁开眼睛看她一眼,也……没什么的吧……   对,就是这样……应该不会发生什么的……流光这样安慰着自己,依旧选择闭着眼睛。   “……我就知道是这样。”   重木夕缓缓地将眼睛闭上后再睁开,只是她的眼眸中再也没有了方才的笑意。   “既然你不睁开眼睛,那我就杀了她哦……”   甜美的声音在流光的耳边缓缓流淌,但是她依旧紧闭着眼睛,努力地安慰着自己。   不能看她不能看她不能看她……要疏远她要离开她……不能看她……不敢看她不敢看她不敢看她……不敢看她现在的表情……不敢看她……这只是她的威胁而已……对……只是她的威胁而已……她不可能杀人的……不可能杀……   噗嗤——   血肉被绞碎的声音就这么鲜明地在她的耳边响起,阴筱月如白翊那般被重木夕用荆棘绞成了碎沫。重木夕像是故意地一般,将猩红的鲜血喷了流光满头满身,温热粘稠。   流光猛地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重木夕,像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一般。   “……你!”   重木夕缓缓地笑了,像是一朵粉蔷薇逐渐盛开的慢镜头。她缓步走到了流光的身前,淡粉色的裙摆上点缀着大片大片的红,仿佛是一个染血的天使。她近乎痴迷地抚上了流光的脸颊,轻声呢喃。   “你终于肯看我一眼了。” 第15章 十五分之一   一地寂静。   入眼满是猩红,猩红的地面,猩红的裙摆,猩红的她,猩红的……她。   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想说的话太多以至于不知该怎么表达。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落了满地的寂静。   重木夕笑得很开心,只是当这开心与满地血腥交相辉映的时候,她的笑容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刺眼。   “果然是个好办法……”她轻声喟叹着,“流光,你也不希望再有无辜的人丧命吧?”   流光的眼睛睁得更大了,重木夕的意思难道是……!   “没错,就像你想的那样。”重木夕的笑容渐渐收敛,沉声说着的话语仿若亘古的誓言。   “如果不希望其他人丧命的话,那就一直看着我。只要我在你身边,那你就只能看着我。”   “每天每夜,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流光身体瘫软地缓缓跪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她的低垂着头,眼眸里充斥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只不过是想要疏远重木夕,让她讨厌她,放她离开而已。但是……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她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重木夕掏出了钥匙,蹲下身打开了禁锢住流光有两个月之久的锁链。锁链之下的皮肤依旧白皙细嫩,没有常见的红痕。可见当初重木夕打造这条锁链的时候有多么的用心,不忍心让流光受到分毫的伤害。   重木夕的眼眸中浮现出了一抹讽刺。   曾经的她可真是……用心到了令人笑话的地步。   “这锁链已经用不着了。”重木夕像丢垃圾一般将锁链扔到了一边,全然不顾曾经的她为了打造这条锁链耗费了多少心血。   锁链“当啷”一声撞击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哀鸣。   “从今以后,你就在地下室住吧。没有我的允许,永远也不能出来。”   “你是……要囚禁我吗?”流光声音压抑,低垂着头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没错,就是囚禁。”重木夕轻轻地摩挲着流光的头,感受着柔顺的乌发在掌下细腻的触感,“这辈子你就不要妄想出来了,好好待在里面陪着我吧,我的流光。”   “永生永世,你都不可能离开我了。”   摩挲着乌发的手逐渐下移,来到了流光的下巴处。重木夕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与她对视,但是流光目光闪躲,像是不敢看她如今的这副模样。   “看着我。”重木夕命令道。   出于恐惧,流光不得不将视线移到了重木夕的身上,望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很漂亮,黑白分明,如一汪深潭,将她的倒影禁锢在了其中。   联想到现在的处境,流光的心里蓦地泛起了一股寒意。   这倒影与现在的她何其相似,孤立无援,注定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内度过余生。   “对,就是这样。”   看着流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动,重木夕十分满意,她如一只慵懒的猫儿一般,幸福地将眼睛眯起。   “对,就是这样。”她轻声喟叹道,“以后便这么一直看着我罢。”   “永远。”   ==========   流光殿。   妖尊缓慢地在大殿中一圈一圈行走着。他的思绪流转,回忆起了初次遇见她的那段时光。   那还是在亿辰大陆诞生之初的时候。   他仍旧记得亿辰大陆刚刚诞生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土地干裂,寸草不生,说是一个不毛之地也不为过。   但是就在这干裂的大地上,却生长出了一枝蔷薇。   那是一株金色的蔷薇,璀璨耀眼,仿佛将所有的阳光都聚集在了花瓣上。那时的妖尊也刚刚诞生,他为此很迷茫很彷徨,不知自己到底为何而生。但是金色的蔷薇如一盏灯一般,虽然光芒微弱无法照亮前行的道路。却在那段日子里温暖了他的心灵。   而这株由天地滋养而出的蔷薇,虽然没有成为花妖,但是却孕育出了花灵。   花灵花灵,顾名思义,便是花的灵魂。花灵经常化作人形的虚影悬浮在花朵上方,她拥有极美的外表,和不逊色于人类的灵智。   她便是那个花灵。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她和他之间的对话。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我该怎么称呼你?”   “随便你。”   “我叫你阿光好不好?”   “哦,为什么?”   “因为你是金色的,就像阳光一般。”   想到这里,妖尊停止行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句话他对她说过了很多遍,但是有一句话,他在心底默念了许多次,却一次也没有对她说过:   “你是我的阳光。”   ==========   阴筱纱坐在一棵粗壮的树枝上,倚着身后的树干。茂密的树叶遮挡住了她的身影,令其他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她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水晶吊坠,一阵烟雾从水晶吊坠弥漫而出。烟雾飘到了阴筱纱的眼前,逐渐氤氲成了一幅动态的画面。   那正是刚刚在幻梦殿中发生的一幕。   “果然如我所料。”看完之后,阴筱纱拍散了那团烟雾。   重木夕曾经因为流光的冷漠而向她请教怎么样才能让流光看她一眼,于是她“好心”地向她提供了援助。至于这个援助是什么……刚刚画面中的那一幕上演得很清楚明白不是么?   虽说在过程中使用了“蛊惑”,但是不管怎么说至少也达到了她的预期值。按阴筱纱的话来说,那就是重木夕在黑化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至于那个被杀掉的倒霉鬼阴筱月嘛……自然是她以“买一赠一”的方式送给重木夕的。然后喜闻乐见的是,阴筱月死了。   阴筱纱的眼眸里闪过了一抹痛快和恨意。   死得真好,省得活在这世上占地方。   小时候被做成血药人的经历极大地损害了她身体的根基,而她的血液,供养的正是她的双胞胎姐姐阴筱月。   阴筱纱的血液特殊,有滋补养身增进修为的效果。再加上双生子之间血脉相通的特点,她天生就是阴筱月最好的养料。   因为她的血液,资质一般的阴筱月才能一跃成为了八十一城联盟著名的天才少女。但是身为功臣的她,却被阴家雪藏在了幕后。进行着各种各样惨无人道的实验。   阴筱纱的血液太过稀有,估计整片大陆都不能找到第二个拥有此等血脉的人。所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在滋养完阴筱月之后,尝到如此甜头的阴家怎么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于是她的血液又开始被整个阴家的子弟瓜分。   在她看来,他们不是在瓜分她的血液,而是在瓜分她的命。阴家在那一段时间里成为了八十一城联盟中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当然与她血液的滋养密不可分。   对于她这个“大功臣”,阴家人又是什么态度呢?   冷漠,嘲讽,利用,不屑。   在阴家人的眼里,阴筱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瓶珍贵的滋补药,他们恨不得将她每一分每一毫的利用价值都给榨光。她每日每夜被囚禁在阴暗的地下室里苟延残喘着,感受着锋利的刀刃划开了皮肤,感受着温热的鲜血从伤口中汩汩流出。   那鲜血不但带走了她身体仅存的温度,同时也在摧残着她仅剩不多的生命。   而靠着她的鲜血才能当上天才少女的阴筱月,对于她又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怎么就流出了这么点儿血?!给我多划几个伤口往外挤!我就不信这样还流不出血!”   “居然敢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告诉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还有点利用价值的话,你早就死了!”   “一想到你这个贱人和我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我就恶心!像你这种人这辈子就只配被我踩在脚下!你我之间,就是云泥之别!”   那一段黑暗的日子直到现在阴筱纱都不愿意想起。每天她不但得承受着身体的摧残,还得承受着阴筱月对她的冷嘲热讽和凌/辱折磨。   实话来说,阴筱月并没有什么理由去恨阴筱纱。但是许多人都是恃强凌弱欺软怕硬的,曾经阴筱月因为资质一般在阴家过得磕磕绊绊,如今成为天才少女之后便心理扭曲自我膨胀,加倍欺辱地位比她低的人,尤其是曾经和她平起平坐的阴筱纱。   后来,她被人救了出来。虽然终于逃离了那个魔窟,但是她的身体已经被摧残得不像样了,虚弱到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步入黄泉。   机缘巧合之下,她得到了一个奇异的水晶吊坠,吊坠里有一个自称为“系统”的人。为了活下去,她与水晶吊坠里神秘的“系统”做了个交易。交易的内容很简单:她替他杀了九蔷薇,他让她活得健健康康直到长命百岁。   还记得当初她曾疑惑地问过他:这世界上比她强大的人有的是,为什么偏偏挑中了她?   还记得当初“系统”是这样回答的: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导演,可以为我导演出最好的戏剧。”   阴筱纱顿时毛骨悚然。   强大的九蔷薇的死亡,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一出茶余饭后用来消遣的戏。   但是后来她释然了,“系统”怎么想的与她何干。她只需努力达成交易所需要的条件,为自己续命,就足够了。   所以,为了活下去,她会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16章 十六分之一   “我叫你阿光好不好?”   “哦,为什么?”   “因为你是金色的,就像是阳光一般。”   从那时开始,他便唤她为“阿光”。她就像是阳光一般,温暖了他的心灵,安抚了他的迷茫。   但是——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她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问道。   “……”   四周瞬间陷入了寂静,白衣少年顿时因此苦恼了起来。他也是刚诞生不久,怎么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想给自己取一个,但身为一个起名废却还是没有想到自己到底应该叫什么名字。   那么……   “阿光的名字是我取的。”他狡黠地笑了笑,像是一个进行恶作剧最终得逞的小男孩,“那我的名字就由阿光来取吧。”   他为阿光取了名字,然后阿光再为他取了名字。以后每次其他人称呼他的时候就得称呼她为他取的名字,想想就好幸福怎么办……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他自己的小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却不知眼前这人根本就不准备买他的账。   “给你取名字啊……”她微微地仰起头,金色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玩味,“那便叫你狗剩好了。”   “……”   这是什么鬼名字?!!   “阿光,可不可以换个……”他尴尬地笑道。   “换个?可以啊。”她笑得分外灿烂,灿烂到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了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叫铁蛋怎么样?”   “……”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她笑得更加灿烂了。   “或者叫铜脑?”   “……”洒家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安啦,和你开玩笑的呢。”她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既然你这么想让我给你取个名字,那我便叫你阿影好了。”   阿影。   他默念着她为他取的名字,内心愉悦仿佛灌了满满的蜜,每当一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便会带着欣喜若狂的甜。   有光才有影,光与影相伴相生,相互依存,缺一不可,永远也不会分离。   当时的他天真的想,他与她之间也会是这样的吧,互相陪伴,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再也不会分离。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妖尊嘲讽地笑了笑,当时的他太过想当然,没有体会到光与影的真正含义。   光与影,有光才有影,虽然二者相互依存缺一不可,但是影却从来也无法触碰到光。   她当时为他取名的心思直到过了许多年他才明白,同样身为随着亿辰大陆的诞生而诞生的生命,她也许会这么一直陪伴着他,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除了互相陪伴,他们之间,不可能再有前进一步的余地。   想当初他刚反应过来的时候伤心得要死,但是现在回忆起往事的他只想笑,嘲讽地笑。   原来从一开始,她便冷酷而残忍地……划开了他与她之间的鸿沟。   ++++++++++   随着时间的流逝,亿辰大陆逐渐产生了生命,刚开始是植物,后来是动物,直到千亿年之后人类和妖族的诞生。   千亿年来,他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看日升日落云卷云舒,感时光流逝物是人非。   他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过去他曾仔细地思考过,只不过任他再怎么绞尽脑汁地想,也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是朋友?是亲人?还是……恋人?   恋人?   当想到最后一个可能的时候他悸动不已,活了千亿年的他已经不是刚诞生那时的愣头青。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早已知道“喜欢”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种想要和她再近一点、想要和她在一起的情感已经在他的内心中激荡了许久,带着微微的迟疑与深深的悸动。   看见她便会开心,即使阴云密布也会觉得晴朗。   离开她便会难过,即使艳阳高照也会觉得透骨的凉。   想要拥抱她,想要亲吻她,想要和她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分开。   原来……他早就已经喜欢上了她。   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那接下来自然就是要向她告白了。   还记得当时的他亲手为她采摘了一束太阳花,走到她的面前双手奉上,虔诚得仿佛是正在向神祷告的教徒。   “我喜欢你,阿光。”   “在我最迷茫的时候,是你给了我帮助,让我从那段不知所措的时光中走了出来。在我眼里,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你更加完美了,你就是我的阳光。”   “阿光,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发现我早已喜欢上了你,那么……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在说话期间,他一直牢牢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企图在其中捕捉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告白结束后,二人之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蓦地,她笑了。   “我想你好像对我产生了些许误会。”   她笑得一如往常那般又灿烂又温柔,只不过这次她的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令人感觉到了深深的寒意。   他的心里突然泛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首先,我想说,我并不完美。”   “在你眼里,我一定是又温暖有温柔指明你黑暗道路的阳光吧?在你看来,我一定是完美得挑不出来任何缺点,对吧?”   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缓缓流淌,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但是我想说——”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我并不完美。”   “虽然我不是人类,也不是妖族,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花灵,但是至少……我也是个生命。”   “生命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便逃不过七情六欲,我也会因为遇见了讨厌的人而冷漠,我也会因为整天下雨不放晴而难过,我也会因为被人欺负了而愤怒。我的温暖我的温柔只是我的一部分,而不是我的全部。连没有生命的光都是有明有暗有冷有暖的,更何况是有生命的我呢。”   “所以说,我并不完美。”   “可是——”他急急忙忙地试图辩解,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给打断了。   “你喜欢的只是我阳光的那一面,而不是我。如果你喜欢阳光的话,那就四十五度角抬头望天,有的是阳光在等待着你。”   “阿光……”他伸出手想要拽住她的衣袖,却被她不动声色地躲过了。   “啊,对了,刚才我还没说完呢。”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只余无尽的冷漠。   “其次,我不喜欢你。”   ++++++++++   告白受挫的他很伤心。   被如此决绝的拒绝之后,他以为她再也不会搭理他了。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她居然对他还像从前那般亲切温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着实让他吃惊了许久。   自此之后,二人心照不宣,依旧如从前那样相处,对那场失败的告白只字不提。   伤心了一阵子的他过后便释然了。他与她一同诞生,对于她来说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谁能比他更亲近了。即使二人做不成恋人,即使她不喜欢他,但是如果他们之间可以一直这样相伴下去的话,其实也很好不是吗?   一定会很幸福的。   当时的他就是这么天真地想着。   直到一位少女的闯入打碎了他自欺欺人的梦境。   那位少女名叫小夕,刚出生时便没了父母,从小被爷爷奶奶给养大。   生长在农村的小夕天性活泼善良,十几岁正是淘气的年龄,她最喜欢的便是和同村的小伙伴们一起玩游戏。   这一天的午后,她如往常那般和同村的小伙伴在村东头见面。今天玩的是捉迷藏,用猜拳的方式来确定谁来当那个抓人的角色。小夕手气不好,与其他人猜拳每次都是她输,最终她很倒霉地成为了那个抓人的人。   为了增加游戏的难度和趣味性,小伙伴们都躲入了附近的山林子里。现在正值夏天,树木郁郁葱葱,树林里特别适合藏人。小夕在树林里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人。   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前方一棵大树后有一个人影隐隐约约地站在那儿,那人应该穿的是金色的衣服,因为小夕看见了一小块没有被大树完全遮住的金色衣襟。   终于找到一个了!小夕内心霎那间充满了狂喜。   一定是邻居家的小翠!她想道。因为小翠前几天刚从城里的铺子定做了一件金色的衣服!   她迅速地绕到了那棵大树前,抓住那块衣襟兴奋地大喊道:“我找到——”   小夕的声音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她身着一件金色的长裙,拥有着近乎完美绝世无双的容颜,如阳光一般,散发着温暖亲和的气息。   不是小翠……小夕呆呆地想着。   如此完美的人儿,仿佛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一般。   处在发呆状态的小夕无意识地向前迈出了一步,想要离如此美丽的人更近一点。但是没有看路的她忽视了脚下的一根木桩。她被狠狠地绊了一跤,摔在了眼前之人的怀里。   丢死人了!小夕的双颊蓦地浮现出了两朵红晕。   金色的衣服上有着淡淡的香气,熏得她的脸颊变得更红了。小夕慌忙地抬起头,却撞进了一片醉人的金色里。   那是她金色的眼睛。   只此一眼,便误了终生。 第17章 十七分之一   小夕就是这么和她相识的。   但是对于小夕来说这着实不是什么很好的开始,在树林里玩捉迷藏但却抓错了人然后还傻呼呼地绊了一跤摔在了对方的怀里……想想就能让她害臊好长时间。   尤其在对方还是个那么美丽的人的情况下。   小夕慌慌张张地后退,离开了她的怀抱,但是在后退的时候没注意看路,她一个趔趄,差点又摔了一跤。   今天可真倒霉……   站稳之后小夕重新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人,刚才由于对方容貌给人的感觉太过震撼,她发了好一会儿呆,便没有注意其他方面的事情。现在已经从震撼中恢复过来的她在仔细观察的时候便发现了不少与众不同的事情。   小夕的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地缩了缩,说话时声音也有些走调:“你是……花灵?!”   眼前这位美丽不可方物的人儿,居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花灵?!   “你知道?!”她也有些惊讶。过去也不是没有被其他种族撞见过的情况,但是在其他人看来她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所以说……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是怎么看出来她是花灵的?   “嗯!”小夕点了点头。   她从小便体质特殊,可以看见许多其他人看不见的事物的本质。   小夕虽然没有解释,但是思考了一下的她顿时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活了这么长时间她什么没见过,估计这个小姑娘只是单纯地拥有特殊的体质罢了。   “你叫什么名字?”小夕好奇地问道。明明二人素不相识,但是她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名字?某只花灵蹙了蹙眉,她没有名字,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他在一直唤她“阿光”,在他的眼里“阿光”就是她的名字,但是……她自己承认了吗?   既然她自己没有承认,那这就不算是她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她如实回答道。   像是对这个答案有些失望,小夕撅了撅嘴继续问道:“可是如果没有名字的话,我该怎么称呼你?”   好熟悉的问题……她不由自主地想道。想当初在最开始的时候,阿影也曾问过这个问题。   她如之前那般回答道:“随便你。”   “那……”小夕轻蹙眉头,认真地思考了半天,“我叫你流光好不好?”   “哦,为什么?”   “为什么啊……”小夕微微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花灵的寿命是无尽的,她们可以活好长好长时间。就算是看起来十分年轻的你,恐怕也活了很久了吧……抱歉我不是在说你老……”她慌忙地摆了摆手。   “我知道。”某只花灵听得兴致盎然,“继续。”   “嗯。”小夕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所以我就想叫你流光了。流光是流逝的时光嘛,你应该明白的,是不是?”   看着小夕期待的目光,她蓦地笑了,深不见底的金色眼眸中隐藏着令人无法察觉的情绪。   “说得真好,那我以后便叫流光了。不过——”她话锋一转,“活了这么长时间也很无聊,要不以后你便时常来陪我说说话吧。”   “就当弥补我逝去的时光,好吗?”她真诚的请求道。   在那双美丽的金色眼眸的注视下,估计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无法拒绝她诚挚的请求,小夕也不例外。她当即便答应了下来,约定好如果有时间的话就会来这片树林里与流光聊天。   就在这时,传来了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小夕回头一看,原来是她的小伙伴们赶来了。   他们为了玩捉迷藏时不被小夕找到,各自都藏得特别偏僻。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沾沾自喜,觉得这回小夕一定会输了,但是过了半天他们都没有发现小夕有在找人的迹象。于是他们都躲不住了纷纷跑了出来,也不管最终的结果是输还是赢。   然后他们就发现了站在大树旁的小夕。   “好哇!”邻居家的小翠重重地捶了一下她的肩膀,声音爽朗道,“等了半天没等到你,敢情是杵在这大树旁发呆呢!”   但是小夕并没有立刻回应小翠的话,而是迅速转回了头看向大树。刚才小伙伴们来得太过突然,流光……流光不会被他们发现吧?   看过一眼之后小夕便转过了头,随便扯了个理由告诉了小伙伴们她没有去找他们的原因。同时,她内心微微地松了口气。   流光没有在大树旁,应该是用了什么方法瞬移走了罢。   想到这一点的小夕很开心,她只是单纯地希望她与流光的相遇只是属于她们之间的秘密,不想让任何其他无关的人知道。   临走时,她转过了头再次看了一眼那棵大树。茂密的树冠葱翠欲滴,粗壮的树干昭示了它已经经历的悠久岁月。   谁都不会相信,刚才这棵树下站过一位活了很长时间的花灵吧……   那人的音容笑貌依旧在脑海中回现,像放电影一般刻骨铭心。   小夕甚至都有些无法相信,她刚刚居然真的在树下发生了那样一段奇遇。   “喂,你在那愣着干什么呢?!”小翠见她迟迟没有跟上,朝她喊道。   小夕叹了口气,转身跟上了小伙伴们的脚步。她微眯着眼睛,回想着大树下曾经存在过的那一抹金色。   就像是梦一般。   ++++++++++   树林的另一边。   阿光没有在他身边,他闲得无聊,正在逗弄着林子里的鸟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一棵大树。手中鸟儿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拍了拍翅膀飞走了。   空气产生了一阵波动,原本空无一人的树下逐渐显现出了一个金色的人影。   正是瞬移过后的流光。   他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是怎么了?什么人能让你着急到来使用空间传送石进行瞬移?”   “原本想在林子里溜达溜达的,但没想到差点被一群小鬼撞见。”流光笑着解释道,“小鬼可是麻烦得很,怕被他们看见,我就用了一个空间传送石。怎么,心疼了?”   看着流光促狭的目光,他的笑容更大了些:“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心疼,阿光用什么我都不会心疼的。只是——”   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勾起了她的兴趣,流光好奇地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和你聊天的那个小姑娘还真是不错。”他答道。   流光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她看着他,眼眸里蕴藏着些许愤怒,连声音都失去了往日的温和。   “你监视我?!”   “是。”他承认道,笑容依旧灿烂,“阿光难得离开我一次,我很担心,怕遭遇什么不测,于是就在你身上装了点小东西。”   “但是现在看来竟然是我多虑了,阿光不但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还和一个小姑娘聊得很开心。”   “你说是不是啊,阿光?”他看向她的眼神逐渐由温柔转变为了阴鸷,只有声音还依旧温和,仿佛是对最亲密的情人说着的窃窃私语。   她没有回答。   “没有反应?”像是对她的毫无反应有些失望,他微微地叹了口气,“是我哪里说得不对,还是我称呼错了,不应该唤你阿光,而是该叫你……流光?”   ==========   幻梦殿右边的地下室。   流光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望着天花板的星空。   重木夕已经将她关在这里有五天了。   五天,是个不错的数字。流光面无表情地想着。   不算是特别长,不足以让重木夕放下所有的警戒心,但是让她的心态没有几天前那么糟糕,还是可以做到的。   流光轻轻地从衣兜里摸出了一块空间传送石。   她自己原本只有一块空间传送石,在上次逃跑的时候给用掉之后便一无所有。这一块,是妖尊送的。   还是在重木夕撞见他们两个在书房内“私会”的那一瞬间塞进她的手里的。   不同于上一次她用掉的那一块指甲大小的小石头,这一次妖尊给她的石头很大,大到用一个拳头才能堪堪握住。   空间传送石的大小决定着传送的距离远近。   以这块石头的大小来看,她若是使用了足以传送到几万千米之外去。即使重木夕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立即抓到她了。到时候她再想办法去除她们之间可以互相感应的坑爹能力,那就更万无一失了。   妖尊给了她这块石头,是什么含义傻子都能想明白。   流光握住石头的手渐渐开始用力。   这样,她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真好。   只是……心里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她从今往后再也不可能看到她了。   真好。   ……   流光突然哭了出来。不是细微的哽咽,而是嚎啕大哭。没有握着石头的另一只手像是不堪忍受般捂住了眼睛,有眼泪顺着太阳穴侧滑下,流入了乌黑的发里。   一向优雅的她头一次哭得如此狼狈。她不是没有哭过,但是从前的哭都是为了应付悲伤的场景或是博取同情,那时的她会故意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内心里却冷漠地看着钢铁般心肠的人在她的眼泪下溃不成军。   但是现在的她,却卸下了所有的面具,哭得如此狼狈。   她再也不会看到她了。流光无意识地想着。   那个关心她、照顾她、喜欢她的小姑娘——   再也不能看到了。   似是不忍心看到美人如此哭泣,天花板上静止的“陨”突然动了起来,它们纷纷地靠向了四周,在中间留下了一个约莫长方形的深蓝天幕。   在一阵波动之后,天幕缓缓地开始播放出影像。   重木夕用来做夜空的这种深蓝色石料,虽然不及“陨”贵重,但是它的价值却足以和落星石比肩。它除了深蓝的颜色与夜空的颜色极为相似外,还有着随机录像随机播放的神奇功能。   流光大睁着眼睛仔细看着夜空中播放的画面。   竟然都是有关于重木夕的画面。   她在收集“陨”,“陨”极为难得的,所以得到了一点点她便会开心半天。   她在为墙面和地面镶嵌落星石,从小没做过这种活的她在刚做的时候总是不小心将锤子砸在手上,痛得她直皱眉头。   她在布置天幕,面容近在咫尺,甚至可以数清她长长的睫毛有多少根。   她终于完成了星空,繁星点点,绮丽梦幻,她终于笑了,仿佛吃到了最蜜的糖。   她在哭,哭得如此绝望如此无助,像是一个被家长抛弃了的小孩子。   ……她为什么会哭?流光疑惑。   至此,画面戛然而止。星星缓缓地飞了回来,一一归位。   流光也逐渐停止了哭泣,但是她的内心并没有轻松,在看完这些之后反而变得更加沉重了。   她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片星空由于有“陨”的存在,早就有了灵性。刚才播放那些画面并不是偶然,而是故意。   这些星星怕是感觉到了她要走的心思,才给她播放这些都是来挽留她。   流光冷笑。   这算什么?临走之前给她看这些?想要挽留她?   但是……恐怕要让星星们失望了,这一次……她不得不走。   这已经是妖尊明确的指令了,若是她违反,她自己倒是不会出什么事,但是倒霉的势必会是重木夕。   “对不起。”流光轻声呢喃,她的手逐渐施力,想要捏碎手中的空间传送石。   就在这时,雕花门悄无声息地被打开了。   流光已经来不及将石头放回衣兜,她只能将手迅速放回身侧,试图用宽大的裙摆来掩盖手的异样。   来人正是重木夕。她站在门口,眼底流动着的是晦暗不明的情绪。   寂静了许久,重木夕才轻轻地开口询问。她的声音如布满了裂痕的瓷瓶,仿佛撑不到下一秒便会支离破碎。   她问道: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第18章 十八分之一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重木夕问道。   “……”   流光没有回答。   “不想说话?”重木夕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流光的身边,轻声说道,“不想说便不说罢。”   流光皱了皱眉,今天的重木夕……怎么如此好脾气?   虽然经历了五天时间的过渡重木夕不可能再像几天前那样歇斯底里地疯狂,但是才过了这么长时间她就变得如此温柔过像是过去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这怎么可能?   她被关在了地下室里,对重木夕这几天在外面做了些什么或是接触了什么人一无所知,所以她当然也无法推断出重木夕发生变化的原因。   流光的皱眉是因为疑惑,但是在重木夕的眼里却被解读成了别的意思。   “是不是冷了?”重木夕轻柔地将流光从冰冷的地面上扶了起来,“地上冷,不要在地上躺着,对身体不好。若真是累了,可以去一边的床铺休息。”   流光更加疑惑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现在的重木夕好像有点……温柔过了头。   但是重木夕的到来也昭示着她不可能在现在用空间传送石,这次是绝对不可能逃跑了,只能另寻机会。   流光的心里十分复杂,不知道应该是开心还是失望。   在起身的时候流光十分小心地将握着石头的那只手掩藏在裙摆之后,她将遮掩的动作控制在了一个适度的范围之内,既不会因为动作太小被重木夕发现端倪,也不会因为动作太大而显得怪异。   应该不会被她发现吧……流光暗自思忖着。   “你等着,我去给你铺床。”重木夕温柔地说道。   重木夕转过身走向了角落里的床铺,由于行走中的她是背对着流光的,所以这是一个将空间传送石放回衣兜内的绝好机会。   一步、两步……重木夕已经距离流光越来越远,但是她依旧毫无动作,抓着石头的那只手因为紧张而起了细细的汗。   石头本来就又大又光滑,在手心出汗的情况下流光顿时感觉到她要握不住这块石头了。   但是重木夕十分敏锐,如果就这么放回衣兜里会不会被她发现……但是石头已经快要握不住了,如果不放回衣兜里的话掉在地上还是会被她发现。   反正她也是背对着她,距离还这么远,应该不会发现的……流光抱着侥幸心理安慰着自己,悄悄地抬起掩藏在裙摆后的那只手向衣兜探去……   就在这时,她的手腕从身后被握住了。   流光猛地回头,发现身后握着她手腕的那个人居然是……重木夕。   怎么可能……流光不可置信,重木夕速度是很快,但是远没有快到可以瞬移的地步,她不可能就这么的从前方瞬移到她的身后。   身后的重木夕冷冷地看着她,往常含着笑意的杏核眼里此刻再无半分笑意。   像是感觉到了流光的疑惑,她缓缓开口道:“不用瞎想了,我是本尊。”   流光更加疑惑了。   身后的重木夕是本人,那么前面的那个重木夕又是……   流光僵硬地转回了头,看见了前方背对着她的重木夕像烟雾一般逐渐消散,最终化为了一枝淡粉色的蔷薇,静静地横陈在地面。   这是……什么?流光愕然。   “从刚进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发现你有些不对劲。”重木夕开口解释道,“于是我便先让我的替身来试探你,而我就隐身在暗处观察着你。”   “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呢。”重木夕微微地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强行掰开了流光的五指,夺走了那块空间传送石。   流光想抵抗,却敌不过她的力气。   “看来我的选择是正确的,这么一番观察之下果然有收获。”重木夕缓缓地举起了手中那块从流光手中夺走的乳白色石头,讽刺地问道:   “告诉我,这是什么?”   ==========   幻梦殿外。   阴筱纱歪歪斜斜地倚在了一棵树上,水晶吊坠散发出的烟雾在她的面前缓缓波动,最终凝结成了一幅动态的画面。   画面展示着的正是在幻梦殿右侧地下室发生的事情。   当看到流光的空间传送石被重木夕发现时,阴筱纱皱了皱眉,她拍散了那团烟雾,终止了画面的播放。   真是白费了她的一番心思。阴筱纱有些失望。   “player,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放弃任务。”   突然出现的冰冷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阴筱纱淡淡地应了一声,“这个任务,我已经做不下去了。”   “做不下去了?”水晶吊坠里的系统反问,明明是冰冷的声音,可阴筱纱却无端地听出了嘲讽的味道。   “当初我们约定好的,player杀掉九蔷薇,我让player活下去。每完成一次任务,我便会给player减缓身体机能恶化的药物。player有两次放弃任务的机会,现在player已经使用了一次机会,只剩最后一个放弃任务的机会了。这些,player应该不会忘吧?”   “我不是老年痴呆,用不着你来提醒。”阴筱纱冷冷地哼了一声,语气并不怎么友好,“两次机会,不是才只用了一次吗?”   所以,用不着像老母鸡护崽子似的来不断地提醒她。这是阴筱纱的潜台词。   “player,我想提醒你的是,你只剩一次机会了,如果这最后一次的机会都被使用了的话,接下来无论是什么任务你都没有拒绝的余地,必须完成。”   “如果我不完成的话,会发生什么?”阴筱纱讽刺地笑了笑,“一拍两散?然后坐等我挂掉?”   系统没有回答。   虽然系统没有回答,但是阴筱纱知道自己说对了。约定破裂只有一拍两散这一个下场,不可能再有其他选择的余地。这么简单的问题,傻子都能想明白。   “我这是头一次放弃任务啊。”阴筱纱仰天长叹,开始碎碎念道,“因为我是真的做不下去了。”   “过去的几个任务,我还可以安慰自己一下说是我要杀的那些人啊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杀了他们就当是为民除害,但是这回这俩,我实在是找不到该杀他们的理由。”   “重木夕有做错什么吗?流光有做错什么吗?她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反倒是相互喜欢却不能在一起,刚开始我还能昧着良心去挑拨离间,但是现在……虽然靠着我的这张嘴皮子就足以让她们俩两败俱伤,可是原谅我实在是没那个脸皮去挑拨离间了。”   “可是如果不杀了她们的话,player活下去的几率就会少一成。”系统冰冷的声音打断了阴筱纱无厘头的碎碎念,“而且player放弃任务也就算了,为什么要使用‘蛊惑’安抚了重木夕已经快要疯狂的内心?多此一举。”   “毕竟重木夕能疯成这样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嘛。”阴筱纱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安抚她的内心就当是对她的补偿了。但是——”她蓦地蹙了蹙眉,“我再怎么安抚也没用啊,瞧瞧刚才流光作死的行为就让我这几天的努力安抚付诸东流了。”   一朝回到解放前说的就是这种感觉,所以刚才阴筱纱才会那么失望。   “player不怕死吗?”就算在问这种问题时系统的声音也没有任何波动。   “怕,当然怕。”阴筱纱微微地眯了眯眼,“没有经历过即将失去的惶恐,是永远也不会珍惜的。但是我经历过,所以哪怕是苟延残喘不择手段,我也要活下去。”   “但是player放弃了这次任务。”系统冰冷地提醒道。   “我只是放弃了一次任务,怎么在你的眼里像是放弃了我的生命似的。”阴筱纱懒洋洋地靠在树上,对着系统戏谑道,“放弃了这次任务又不代表我就得去死,但是如果我真的完成了这次任务……那么重木夕和流光就得去死了。”   “权衡利弊之后,我决定放弃这次任务。这种昧良心的事,能少做一件就是一件……”   “林纱。”   冰冷的声音从水晶吊坠中传出,像是地狱幽鬼索命的诅咒,冻得阴筱纱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但是惊悚过后接踵而至的便是极度的震惊,阴筱纱恶狠狠地抓起水晶吊坠,连声音都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你怎么知道我真正的名字!”   “呵。”系统悠悠一笑,终于不复从前的冰冷,但阴筱纱却宁可让他恢复到从前冷冰冰的状态也不想听见他的笑,那笑声就像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在俯视着芸芸众生,思考着到底要将哪一位倒霉的人类作为他这一顿的美味佳肴。   ……太可怕了。   “林纱,你还真是不长记性啊。”系统幽幽地说道,“十几年前的教训,这么快就忘了么?!”   阴筱纱惊愕。   他怎么会知道……十几年前的事情……   “你到底是谁?!”阴筱纱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你要记住。”   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如一丛荆棘缠绕住了她,试图将她整个人拉入地狱与恶鬼作伴。   “除了你自己,你一无所有。” 第19章 十九分之一   “除了你自己,你一无所有。”   阴筱纱顺着树干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她低垂着头,眼眸中略过了一抹茫然。   有多久……没有听到这句话了?   记得上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在十几年前。   十几年前,她还在21世纪的地球,悠哉悠哉地过着她属于单身狗的生活,直到八年前发生的一场事故,使她穿越到了这个名叫亿辰大陆的地方,成为了永安城阴家十岁的三小姐阴筱纱。   在地球上的时候,她是个孤儿,从小便被一个神秘组织收养。但是组织不是什么慈善机构,不可能白养他们,被组织收养的孩子必须从小就接受残酷的训练,等到将来长大以后好成为组织的利刃,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为其服务。   阴筱纱天赋极高,即使在被组织收养的一众同龄孩子中也是佼佼者的存在,组织的首领欣赏她的天赋,便收她为徒,将自己的毕生绝学皆传授与她。   从那以后,她便唤首领为师父。   那时候她年龄还小,组织里繁重的训练本来就压的她喘不过气来,这回被首领收为了徒弟,训练更是残酷。为了排解内心的烦闷,她每天唯一的娱乐便是看小说。   不是什么经典,更不是什么名著,阴筱纱看的小说单纯的只是网络上一抓一大把yy爽文。她看这些小说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单纯地图一个爽字。好像小说里的主角爽了,现实中的她也能略微轻松一些。   在各种各样的yy爽文中,阴筱纱最爱的就是穿越文。   穿越文的主角总会是XX组织的金牌杀手或者是第一杀手,那时候她的年龄小,不懂得什么叫做逻辑,只觉得这些小说真好看,看得她热血沸腾。   但是这种忙里偷闲的日子也没有存在太久。时间过得飞快,她满十五岁了,已经到了该参加组织里的试炼的年龄。   试炼的内容很简单,所有满十五周岁的成员带着组织给准备的粮食和水以及自己准备的装备孤身穿越沙漠,沙漠就是很普通的沙漠,除了面积有些大之外没有什么特点,只要能从沙漠中活下来就算是试炼成功。但是组织准备的粮食和水不多,再怎么省着用也只能支撑七天左右,而沙漠的面积又有些大,所以这些水和粮食根本就无法满足一个人穿越沙漠的需要。   沙漠是个不毛之地,再加上自身携带的水和粮食还不够,所以这就等于给所有的试炼者下了一条无声却血腥的规则:想要活过这些天,不想坐以待毙,那就去抢别人的吧。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人的幸福,是踏着别人的鲜血得到的。   试炼的前一天晚上,师父将阴筱纱叫至身前,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虽然这些话他已经对她说了无数遍。   “我知道你天性善良,不喜纷争。但是想要活下去,就得去抢。”   “你的幸福,是踏着别人的鲜血得到的。”   师父还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已经记不太清,但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至今刻骨铭心。   “林纱,你给我记住。”   “除了你自己,你一无所有。”   还记得当时她很惊讶,反问道:“我怎么就一无所有了?我不是还有师父吗?”   “还有我?”   他微微一笑,平时温润的面孔在今天黯淡灯光地照耀下却是有些阴森。   “你会后悔的。”   她更加疑惑了,不理解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很快,她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试炼时,她第一次对组织的严谨欲哭无泪。   不愧是组织严格规定过的资源,阴筱纱再怎么省吃俭用也在第十天将所有的粮食给吃光了,水倒是没有喝光,可是也只剩下一小瓶了。   但是令阴筱纱安心的是,她凭借着自己丰富的经验已经快要走出这片沙漠了,虽说只剩下了一小瓶水,但是也足够她使用。   这样便不用抢别人的粮食了吧……阴筱纱如是想道。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能少做一件就是一件。   就在这时,她遇到了一位令她欣喜的人。   她的师父,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阴筱纱高兴地跑过去想要和他说说话,告诉他自己不用抢夺也能活下来。但是还没等她开口,一把锋利的匕首便刺入了她的腹部。   而持着匕首的人,正是陪伴了她好几年的师父。   阴筱纱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了地上。她用手捂住腹部,有鲜血不断地从伤口处流出。   那时正是中午时分,沙子被太阳晒得滚烫,炙烤着她的双腿。但是她的内心却截然相反,如坠入了冰窟一般无比冰凉。   幸好这匕首还没有被拔出,否则流的血还会更多。阴筱纱讽刺地想道。   “为……为什么……”她颤着声音问道。   师父失望地叹了口气。   “我告诉过你的,林纱。除了你自己,你一无所有。在这个试炼中,你应该对任何接近你的人抱有警惕,而不是这么开心地冲上去,将所有的弱点暴露给对方。”   “可……可是……”阴筱纱欲言又止,但是师父知道她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   “你应该对所有人抱有警惕。”他一字一句道。   “包括我。”   师父蹲下身来,轻柔地握住了她的脖颈,将她的要害掌握在了手中。   “原本就想这么杀了你的,你这种优柔寡断之人是我最讨厌的。但想想你的天赋实在是好,我就有些下不去手了。”   “这种程度还弄不死你吧。”握着阴筱纱脖颈的手逐渐施力,痛得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好好记住这次教训,若要再犯,我定会取你性命。”   说到这里,阴筱纱的脖颈终于被松开了。他从她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了那仅剩的一小瓶水,慢条斯理地拧开了瓶盖,不容置疑地将其全部倒在了炙热的黄沙上。   “记住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你一无所有。”   那一次,她用背包里仅剩的装备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靠着喝自己的血走出沙漠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回到组织之后,她主动与师父断绝了关系。   试炼过后,活下来的人就得开始确定自己将来的职业走向,是负责杀人?还是负责潜伏?还是负责保护?   最终,阴筱纱选择了当间谍。   组织里的干部并不赞成她的决定,毕竟当时她的师父是按照杀手的标准来培养她的,而且阴筱纱虽然能力出众,但是相貌却只能算是中上,平时看着还不错,但是在一水的美女间谍里实在是不起眼。   女间谍,要的就是美貌,来魅惑男人套取情报。   “没关系,我可以靠我的能力。”阴筱纱说道。   “能力?”组织里的一位干部轻嗤一声,说得讽刺而又暧昧,“什么能力?上床伺候男人的能力?”   但是阴筱纱并没有理会那人的无礼,她只是坚定地不容置疑地说道:“让我们来打个赌吧。”   “如果你们同意我当间谍,我会保证在我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不会有任何失误。若是哪次任务我失败了,那么我——任你们处置。”   “这样的话……你们总该同意了吧。”   在她的坚持下,组织里的干部不得不妥协。   然后阴筱纱便开始了她的间谍生涯,她凭借着自身高超的能力百分之百完成任务,没有任何失误和失败,让想要挑刺的干部们一次又一次地无可奈何。   还记得曾经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为什么不想当杀手?你的能力明明更适合当杀手。   她的回答也很简单:不想杀人。   只是单纯地不想杀人而已。   杀手是杀人的工具,只负责杀人,而不会管被杀的这个人是清白无罪还是恶贯满盈。   多么可怕。   如果一直这么做下去,恐怕将来早晚有一天会失去本心,逐渐麻木,成为一个真正的杀人工具。   她不想变成那样。   还记得曾经她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特别喜欢那些yy爽文,尤其是杀手穿越文。   现在想想却是觉得当年的自己可真是二,凭什么脚踏实地努力的人受尽磨难,而满手血腥残忍的杀手却可以获得幸福?   但是想了想也就释然了,谁小时候没个二的时候,甚至有时候,她还会怀念那个半夜在被窝里捧着手机偷看小说的小姑娘。   毕竟那时候的快乐,是那么的简单。   原本以为她的一生便会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她会在八年前那个SSS级任务中出了事故,意外之中穿越到了这个未知的大陆。   算了。阴筱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不管从前如何,现在她还是得为自己的这条命作斗争。   而挽回这条命的方法,是她最厌烦的但同时也是不得不做的——   杀人。   **********   喜欢晴天,不喜欢阴天。   即使阴天能够让人感受到夏天久违的凉爽。   即使晴天艳阳高照热得人大汗淋漓。   但是还是喜欢晴天。   喜欢那种整个人都被那耀眼明亮的光照得暖到心里的感觉。   不喜欢阴天。   不喜欢那灰蒙蒙的乌云,沉沉地压在心上。   ——来自于十岁的林纱的独白。 第20章 二十分之一   “告诉我,这是什么?”   重木夕将手伸至流光面前,白皙的掌心上躺着一块乳白色的光滑的石头,在“陨”的照耀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芒。   流光缓缓地抬起了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斥着的是绝对的讽刺,像是一个捉到了正在偷偷摸摸做坏事的小孩子的大人,饶有兴致地期待着她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见流光没有回答,重木夕笑了。只不过她的笑容与她的眼神一样,都是充满了讽刺。   “这么大的一块空间传送石得费不少钱吧?”重木夕端详着掌心的石头,“这是白翊给你的?还是你问白翊要的?”   “……”流光没有回答。   重木夕缩回了手,把玩着那块光滑的石头。乳白色的石头在白皙如玉的手中抛上抛下,别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为了离开我,你还真是不择手段啊。”重木夕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化为了极度的冰冷,“你说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流光依旧沉默。   “这块石头我就没收了。”重木夕将石头收了起来,“原本今天我还想领你出去放放风来着,但是现在一看,还是算了吧。”   “不听话的孩子,是时候该受些惩罚了呢。”   重木夕瞥了一眼低着头的流光,转身向地下室外走去。   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响动,沉默了半天的流光终于对她说话了。   “刚才你的温柔……单纯地只是为了试探我?”   她的声音很低,若是不仔细听都听不到。疑问的话语不知是在问重木夕,还是在问她自己。   这么低的声音,是在问她自己罢。明明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却还是自欺欺人地问了出来。   刚才她的温柔……单纯地只是为了试探她吧……   “不是。”   流光猛地抬起了头,为自己听到了截然相反的答案而感到惊讶。   “刚来的时候,我的确是想温柔地对待你的。”   那些温柔的举动,不是出于假装,而是出于她的本意。   “但是你却亲手扼杀了这温柔。”   “……”   流光恍然。   重木夕站在门口,扶着门框背对着流光,说完那些话后,她的头微微偏转,露出的侧脸在星光的照耀下有着惊心动魄的美。   眼看着重木夕就要离开,流光突然慌乱起来。她的空间传送石已经被收走了,接下来她便要一直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因为这次的举动触怒了重木夕,所以不知猴年马月她才能放她出去。   这样不行……流光如是想道。没了空间传送石,还被关在这里,她根本就没有逃出去的可能。但是想要逃出去也不是没有别的方法,只要让重木夕厌弃她,主动放她离开,就可以了。   所以……不能让重木夕就这么离开!   已经准备抬步离开的重木夕,突然听到了身后的流光冲着她大喊道:   “重木夕,你给我站住!”   ==========   流光殿。   妖尊已经在这空无一人的大殿里待了好几天。   难得他的兴致保持了好几天。若是能继续保持下去就更好了,不要这么快消失。如果消失了,他会很无聊的。   也许是因为这是阿光住过的房间的缘故吧。妖尊想道。这里有着属于她的点点滴滴,令他沉醉,令他着迷,令他……疯狂。   此刻的他正坐在后花园东南角葡萄架子下的石凳上,边看书边品尝着已经成熟的葡萄。   “难得妖尊也有如此闲情逸致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他的前方传来。   妖尊抬起头,发现石桌对面原本空无一人的石凳上此时却是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着一件红色长裙,长裙的红色极艳,像是只有用无数人的鲜血才能染成的那种艳丽,非但没有给人以喜庆之感,反而会令人觉得其中蕴含着满满的血腥与杀意。   这是一尊杀神。   与那身艳丽的衣服相反的是,她的容貌和气质极为出尘,仿佛清晨深山之中青翠挺拔的竹,带着他人无法忽视的清冷与傲。   艳丽与出尘的完美结合,不但不矛盾怪异,还令她看上去别样的魅惑动人。   清冷如月,妩媚如妖。   “什么事情能让你这尊大佛出来?”妖尊戏谑地笑道,“你说是不是,冷月?”   ——妖尊接回的第七朵蔷薇:红蔷薇冷月。   ==========   幻梦殿外的大树旁。   由于阴筱纱已经放弃了任务,所以金色与粉色相间的水晶吊坠已经恢复成了初始的透明,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晶莹的光芒。   “告诉我下一次的任务是什么吧。”阴筱纱看着透明的水晶吊坠,说道。   系统并没有回答。但是水晶吊坠里却突然弥漫起了一股黑色的烟雾,将原本澄澈的透明逐渐晕染成了夜一般的黑。   阴筱纱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任务人物【那然】,任务不可放弃不可取消,从现在起任务开始。”系统冰冷的声音开始来雪上加霜。   “你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阴筱纱不可置信地问道,“或者说你是故意的?”   “这是随机的,player。”系统的声音依旧冰冷无机制,不复方才那般幽森诡异,“况且player自己也知道,早晚有一天会轮到她的吧?做了这么多次任务才轮到她,player的运气已经很好了。”   “……我还剩一次放弃任务的机会,是吧?”   沉默良久,阴筱纱终于开口了。   “是的,难道player想……”   “没错,我要放弃这次任务。”   系统随机的任务除了用特定的“放弃”权限进行放弃,是不可能随意放弃或取消的。   “player,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系统冷冰冰地警告道,“如果player使用了这次机会,那接下来的任务player必须完成,否则,我将取走player的性命。”   “你好烦啊。”阴筱纱不轻不重地弹了下水晶吊坠,“我说放弃那就是真的放弃。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那么……player真的要放弃这次任务?”   “是。”阴筱纱回答得很坚定,“告诉我下一次任务。”   黑色的吊坠因为任务的放弃逐渐恢复了透明,一股紫色的烟雾突然在其中出现,将吊坠晕染成了妖异的暗紫色。   “任务人物【冷星】,任务不可放弃不可取消,从现在起任务开始。”系统机械地宣读道。   “冷星啊……”阴筱纱眼睛微眯思索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问道:“你让我杀九蔷薇,可是妖尊只接回来了八个。那请问第九个在哪儿?”   “……”系统沉默了一阵,回答道,“等player解决完这八个,自然就会出现了。”   阴筱纱皱了皱眉。   刚才系统用的是“出现”这两个字,那就说明第九多蔷薇是存在的,只是现在还不为人知而已。那么这样问题就来了,第九朵既然已经存在,为什么没有被妖尊接回?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难道说现在有什么限制了她让她无法出现?而其他八个的死亡就是打破这个限制的条件?   真是扑朔迷离。   阴筱纱停止了思考,想了半天想得乱七八糟毫无头绪,徒增烦恼。   “对了。”她再次开口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知道我的真名?”   “因为我是系统。”系统答得言简意赅。   阴筱纱有一瞬间的无语:你不是系统还能是什么?   但是没过几秒她就明白过来了,系统想说的意思是他是系统,掌握着所有人的信息,所以自然知道她的真名。   后来阴筱纱又问了几个问题,但是系统并没有出声回答。这个系统向来随心所欲,自从她捡到他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是个谜。   直到现在,她也没有了解他多少。   阴筱纱瞥了一眼幻梦殿。既然她已经放弃了流光和重木夕的任务,那么她待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快点离开,赶紧去做下一次任务。   “冷星啊……”阴筱纱念叨着这个名字,感觉有点愁,“这位可不好对付啊……”   这可是个疯子。   “是啊,不好对付呢。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去吧。”   一个空灵的声音的声音就这么突兀地传入了阴筱纱的耳朵。   阴筱纱的眼睛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这个声音是……!   声音来自后方,阴筱纱转过身,一抹如夜的黑色映入了她的眼帘。   来人身着一件黑色长裙,长裙极为繁复华丽,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黑色蔷薇,美丽而又诡异。长长的斜刘海儿下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向上挑起,非但没有带来任何的魅惑之感,反而无端地透出了一抹煞气与妖邪。   “……那然?”阴筱纱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调。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看到了。”那然笑得很开心,“筱纱刚才放弃了杀我的任务。”   阴筱纱更加震惊了。   她刚才一直在这里,那么她……都看到了?   “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筱纱居然放过了那两个猎物。”那然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幻梦殿,黑眸中划过了一丝不快,“筱纱不是说过自己很自私嘛?怎么……如今倒是不舍得了?”   那然的眼眸极黑,如宇宙黑洞一般深不见底,没有一丝光亮。在她那双眼眸的注视下,仿佛所有精神都被吸了进去,勾心夺魄。   阴筱纱最忌惮的就是那然的眼睛,如死水一般无神,仿佛是一双死人的眼睛。   “自私也是有底线的。”阴筱纱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是自私,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底线。   “呵,原来是这样么?”那然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阴筱纱的身边,“如果你已经没有机会放弃任务了,你却接到了要杀我的任务,那么你……会杀掉我吗?”   “……”   看着阴筱纱一脸不想回答的样子,那然摸了摸她的头道:“安啦,我只是问着玩玩。”   她笑得令人捉摸不透。   只是单纯地问着玩玩……而已。 第21章 二十一分之一   “筱纱,这次的任务……我陪你去吧。”   那然瞥了一眼阴筱纱的紫色吊坠,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阴筱纱有些无奈。   这尊大神向来随心所欲,虽然她方才说话是征询意见的语气,但是那也只是在变相地在宣读她的决定,旁人无法反对,也无法拒绝。   “那现在就走吧。”那然牵起了阴筱纱的手,朝着幻梦殿的花园之外走去。   阴筱纱的脸红了红,顺从地跟随着那然的脚步向外走去,不发一语。   但是她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直毫无动静的水晶吊坠突然溢出了一股淡色的烟雾,烟雾极其不起眼,不起眼到阴筱纱根本就没有发现。它悄悄地绕过了她的脖颈,在她的身后凝结成了一枚银白色的利刃。   利刃悬浮在半空中转了好几个圈,最终将矛头指向了幻梦殿,朝着它的目的地飞去。   ==========   “重木夕,你给我站住!”流光大声喊道。   歇斯底里的叫喊在空旷的地下室内回荡,无端地漾出了一种悲凉之感。原本在“天空”中自由自在游弋的“星星”被此声音一震,逐渐放缓了速度,仿佛感觉到了室内气氛的剑拔弩张。   重木夕背对着流光,在门口处停了下来。   “重木夕,我讨厌你!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讨厌你!你不就是天赋差了点儿不招人喜欢吗?有什么好自怨自艾的?真矫情!”   喊完之后,流光如同虚脱了一般缓缓跪坐在地上,重重地喘息。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样歇斯底里地大吼过。从前的她总是带着招牌式的温婉笑容轻声细语,对所有人都十分温柔,如阳光一般普照着大地。   这张面具,她已经带了好多年。   但是现在……她一定要离开重木夕,让她厌她,让她恨她,让她放她离开。   哪怕是以欺骗的方式……也在所不惜。   这样就可以了吧……流光低头望着落星石铺就的的地面,迷蒙地想着。这样就可以了,这样一定可以的,让重木夕厌弃她,放她离开。   只是……为什么视线越来越模糊了?好像有什么晶莹的液体顺着长长的眼睫毛滴下,落到地面上时已是变得冰凉。   沉默许久,她才听到重木夕缓缓地开口道:“没关系。”   她的语气十分平淡,听不出有任何的起伏变化。   流光有些惊讶。   她居然……毫无反应?   毫无反应是吧……金色的眸子里掠过了些许疯狂。既然毫无反应,那她就继续说!她可不相信重木夕的心像水泥一样毫无感觉!   “重木夕,想不想知道我到底有多烦你?我告诉你,我们刚认识时宿舍里的那场事故是我策划的!看见你被扇巴掌的时候我开心得要死!像你这种人,扇巴掌都是……”   “没关系。”   依旧是平淡的三个字,打断了流光喋喋不休的话语。   流光惊愕。   她居然……还毫无反应?   既然如此……那她就继续说!说到她有反应为止!   “我告诉你,在永安学院和你住一个寝室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在恶心你!要不是为了维护我的形象,谁愿意和你住在一起!扫把星!说的就是……”   “没关系。”   “知道为什么明明我讨厌你却一直没有和你断绝关系吗?因为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我等的就是你向我告白然后我再狠狠地拒绝你!踹了你!好痛快!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没关系。”   ……   流光有些慌了。说了半天,重木夕还是毫无反应,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机械地重复着那三个字,仿佛她的心与感情已经被烈火焚烧化成了灰。   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不!她不可能做错!这个方法一定会管用的!只是现在还没到时间而已!   流光压下了心中的不安,继续冲着重木夕大喊道:   “我喜欢白翊!这辈子只喜欢过他一个人!至于你就靠边站吧,连给我提鞋都不配!还妄想和我在一起?笑话!白日梦做得……”   “没关系。”   “流光是假的!你所认识的流光是假的!她不是什么善良乐观温柔的好女孩,而是一个卑鄙自私自利的小人!喜欢了这么多年连喜欢的人的本性都没弄清楚,你可真是……”   “没关系。”   由于重木夕一直背对着流光,所以她只能听到她说话时的语气却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但是现在重木夕转过了身,缓缓地走到了流光的身前。   直到现在,她才看清了她的表情。   在“陨”的照耀下,重木夕脸上的神情很平淡,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那双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流光,其中累积的偏执堆积得近乎疯狂。   她闭上了眼睛后又睁开,眸子里的偏执不减反增,视线像是强力胶水一样粘在了流光的身上不肯离开片刻,漆黑的瞳孔中透出隐隐的红,仿佛在下一秒便会渗出猩红的血。   “重木夕,你这个傻子……”   流光闭上了眼睛,内心中头一次感觉到如此无力和颓然。   重木夕再次开口说话了,而且终于不再是那千篇一律的三个字。她的声音难得低沉暗哑,像是锯子锯在了不规则的泡沫上,光是听着便令人毛骨悚然。   “没关系。”   “就算你喜欢别人,也没有关系。”   “就算都是假的,也没有关系!”   ==========   流光殿。   冷月瞥了一眼妖尊手中的书,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想不到妖尊也有如此闲情逸致的时候。”   她的语气淡漠清冷,如无风的湖面一般平静无痕。   “比起我来,还是你更奇怪些好吧。想不到常年闷在空间内不肯出来的你今天竟然出来了。到底是谁……居然请的动你这尊大神?”妖尊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将石桌上他摘的那盘葡萄向她的方向推了推,“这里葡萄的味道着实不错,要来尝尝吗?”   “不必了。”冷月将装葡萄的盘子又给推了回去,“我不太喜欢吃葡萄。”   “是么?那可真是可惜了,难得这里的葡萄滋味不错。”妖尊状若惋惜地摇了摇头,摘下了一颗葡萄送入了嘴里,“说吧,你来这里的原因。”   “原因?”冷月反问了一句,开始解释道,“我预感到了我的空间即将迎来一位客人,但是我又不想招待这位客人,所以特此来流光殿避一避。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也在这里。”   “呦,居然有你不想招待的客人啊?”妖尊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这客人是谁啊?这么招你烦?”   “不是客人的原因,而是我的原因。”冷月声音清冷依旧没有任何起伏,“客人上门有所求,但是我能力有限,帮不了她。我不想看到她失望的样子,所以特此出来避一避。”   “至于这个客人是谁……”冷月微微停顿了一下,给妖尊卖了个关子。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   幻梦殿右侧的地下室。   流光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对视重木夕的眼睛。   因为她的眼神……真的好可怕。   就像是一个终于看到了猎物的猎人,眼眸中被势在必得和执着所填满,猎人的毕生追求便是将猎物捕获,至于猎物有什么想法,是同意还是反对,与猎人有关系吗?   重木夕伸出手捏住了流光的下巴,强行抬起了她的头。看到流光惊慌的眼神,她的嘴角挑起了一抹阴森的弧度。   所以说,没关系。   过去的她也许会因为流光方才说的话而难过得要死,但是现在么……没关系。   她早就已经接受了流光不喜欢她讨厌她恨她的事实,不是么。   她对她的执着就像是无色无味的毒,刚开始时不知不觉,等到她终于察觉到的时候,却发现这毒早已深入骨髓,无药可救。而且这毒还在不断地发酵着,逐渐变质,走向疯狂。她除了饮鸩止渴,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   所以说,没关系。   她这辈子都别想离开她了。   她是她最珍贵的猎物,所以她会将她关在幻梦殿内好好圈养着,让她永远陪伴着她,这辈子都别想离开。   “流光哭了。”重木夕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拂去了流光脸上的泪痕,“看来流光真的很烦我呢。”   她这辈子都没有看见过流光哭,这是第一次。看来流光果然很烦她呢,一想到将来要永远和她在一起,连不经常哭的人都哭了。   突然,流光看向重木夕的目光转向了重木夕的身后。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金色眸子里的惊慌更上一层楼。   一枚银白色的利刃正向着重木夕的后心刺来!   **********   我惯会在寻常人面前温柔体贴。   可是我却将我的唯一一次残忍,给了我最喜欢的人。   ——来自于流光的独白。 第22章 二十二分之一   流光殿。   冷月静静地坐在石桌旁,双手捧着一个白瓷杯。杯子里是刚沏好的茶水,散发着袅袅的清香。   她低下头,看着热水里舒展开来的花瓣微微发怔。   这茶,是很不错的花草茶,还是妖尊给她沏的花草茶。   很不可置信是不是?冷月将茶杯送至嘴边轻轻呷了一小口。妖尊见她不愿意吃葡萄,便用流光殿内仅剩的花草茶给她沏了一杯茶水,美其名曰不能亏待了客人。   哦。   那她还真是得“谢谢”他的“款待”啊。   茶水滚烫,连带着杯子也是烫手。但冷月像是没有感觉到似的,依旧稳稳地捧着茶杯,岿然不动。   她抬起头看着对面悠哉悠哉正吃着葡萄的妖尊,眼睛里闪过了一抹了然。   说什么不能亏待了客人,还不是他自己正在高兴头上,专门喜欢这种以东道主的身份招待别人的调调。   “我想跟你说一些事情。”冷月将茶杯放在了石桌上。茶水依旧滚烫,刚才她居然也喝得下去。   “什么事?”妖尊慵懒地眯着眼,往嘴里又丢了一颗葡萄。   “也没什么大事。”冷月声音淡漠,“只不过是我用灵目,窥探了一下你的过去。”   妖尊的脸色微微一变,但迅速恢复了过来,他笑着摇了摇头道:“好奇心太旺盛可不是什么好事。就不怕我心情不爽杀了你?”   “杀我?”冷月嗤笑了一声,这是自从她来到流光殿以来难得有的一次情绪波动。“你杀得了我吗?”她用微讽的目光看着妖尊,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挑衅。   “我现在是杀不了你。”明明被挑衅了,可是妖尊依旧笑得出来,“但是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取走你的性命。”   “是吗?”冷月的语气重归淡漠,“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可不会像你的阿光一样任你宰割。我在窥探你过去的时候,可是发现了许多有趣的内容。”   “亿万年前当你发现阿光和小夕互相喜欢之后,便用小夕的性命来威胁阿光,让她和你在一起。阿光为了让小夕活下去所以同意了你的要求,但是你却并没有信守承诺,残忍地杀害了小夕,并将她的尸体带到阿光的面前。”   “但是你却没有料到,当阿光看到小夕尸体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散尽了自己的灵魂,与小夕共赴黄泉。你拼尽全力抢救她的灵魂,却也只收回来了一半,其他的化作碎片散往大陆各方。你试图将她散去的灵魂碎片全部找回来,但是却一无所获。然后你放弃了寻找,播种下了九蔷薇,将这一半的灵魂注入到了刚刚发芽的金蔷薇里,最终成为了你现在的这个阿光。”   “但是你又没有料到,小夕的灵魂居然很特殊。其他人都是人死魂灭,但是小夕的灵魂却永久不散,身体虽然死了,但是灵魂却可以转生。说来也是巧合,她重生到哪儿不好,偏偏重生到了你的粉蔷薇上,也不知道该说她是倒霉还是幸运,毕竟她再次遇见了她的流光。”   “阿光因为缺了一半的灵魂丢掉了记忆,而小夕的灵魂转生更是不可能带着记忆转生。虽然她们已经不记得过去,但是还是互相喜欢上了。于是你又开始不爽了,这个画面,可真是熟悉。”   语毕,冷月端起了放置在石桌上的白瓷杯送至嘴边轻轻呷了一口,茶水因为滚烫而蒸腾出的雾气缓缓向上升起,模糊了她的五官,使她眼角的那个血红蔷薇印记格外的刺眼,更显诡谲和妖异。   “灵目很好用?”听完了冷月所叙述她看到的过去,妖尊又揪下了一颗葡萄送至嘴里,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他刚才听的不是自己的过去,而是别人的故事。   “灵目”是冷月的蔷薇祝福,其功能之一便是可以窥见过去或现在或未来的所有“真实”。   “说了这么多,恐怕你现在更想杀了我了吧。”冷月垂下眼帘,“灵目是很好用,但是……湮灭更好用。”   “湮灭”是冷月的另一蔷薇祝福。   九蔷薇的成员除冷月外都只是身负一种蔷薇祝福。像冷月这般身负两种的,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   重木夕敏锐地发现了流光眼神的变化。   但是即使她没有发现她眼神的变化,重木夕也已经感觉到了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向她疾速刺来。她在感知到的那一瞬间便想带着流光迅速向一旁闪躲,可是身后的利刃来势甚猛,以重木夕的速度她自己躲倒能躲得过去,但是若是带着一个流光的话,那是不可能了。   已经晚了。   重木夕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决绝,她迅速上前抱住流光,将自己的后背面向了利刃。   流光感觉到了极度的惊愕。   重木夕这是要用自己的后背……来替她挡刀子!   至于吗?流光有些不可置信。为她这种人挡刀子?为她这种虚伪的人挡刀子?在刚刚她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之后她居然还愿意替她挡刀子?   重木夕……你这个大傻子……   流光用尽全身的力气从重木夕的怀抱中抽出了她的双手,估算着利刃的来向,环抱住了重木夕的后背。   重木夕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已经晚了。   利刃“嗤”的一声扎入了流光的手臂,看着重木夕惊愕的目光,流光笑了。   这个傻丫头……她也总算为她……做一件事了……   “为什么要替我挡刀子?你不是讨厌我吗?!”重木夕紧盯着流光的眼睛,狠狠地抓着她受伤的那个手臂,力道之大,使衣袖都产生了些许褶皱。   “对,我讨厌你!”流光大喊道,眼眸中蕴含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谁替你挡刀子了?!只不过是我倒霉,正好被这把刀扎到了而已!”   语毕,她将头转向了一边,仿佛再看一眼重木夕都感觉眼睛受到了污染。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内心里是有多么的苦涩。   天知道她刚才有多想抱一抱重木夕,但是理智阻止了她的动作。她不能让重木夕感受到任何的温情,她必须让她讨厌她,让她放弃她,让她放她离开。   为她挡了这一把刀子,恐怕是她所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流光迷迷糊糊地想着。虽然刀子很小扎在身上并不怎么痛……不、不对!   流光眼睛蓦地瞪大,她清醒了些许。   如果这只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小刀,那为什么……她会觉得意识越来越迷糊,身体越来越虚弱?!   重木夕在同时也感觉到了流光身体的变化,她连忙低头看向了扎在流光手臂上的那枚利刃。当她看清楚那把小刀的颜色和形状的时候,重木夕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斩生刃!”她咬牙切齿道。   这把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刀居然是斩生刃!   斩生刃,顾名思义,便是可以斩杀一切生命的利刃。只要被斩生刃伤到了,哪怕只是被它划了一个小口子,那也是必死的结局。   斩生刃下,没有生命。这是斩生刃的规则,也是亿辰大陆的规则。   原来这是斩生刃啊。流光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会觉得越来越虚弱。但是在恍然大悟的同时她又感觉到了庆幸,幸亏是她挡下了斩生刃,否则死的就是重木夕了。   她要死了吗?流光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璀璨的星空。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悲伤,“星星”游弋的速度更慢了。有只星星调皮地冲出了那片“天空”,拖着长长的光尾义无反顾地朝着流光下坠,最终没入了她的眉心里。   顿时些许凌乱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流光……流光你没事吧?!都怪我……是我拖了你的的后腿……都怪我!”   在画面中有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在她的面前不断说着自责的话语,她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流光讶异。   这个人……怎么长得和重木夕如此相似?   然后她听到自己在轻声安慰着这个女孩子:“没关系,小夕用不着这么自责,再说我也没受什么大伤嘛……”但是虚弱的声音昭示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容乐观。   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她便逐渐失去了意识。在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时刻,她听到女孩子惊慌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在她的耳边回响:“流光!流光!”   “流光!流光!”   明明已经失去了意识,为什么还能听到她的声音?流光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才惊觉方才的叫喊声是重木夕发出的。她将她抱在了怀里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刚刚这是……晕过去了?然后又被重木夕叫醒了?流光恍然,但同时也十分疑惑。那脑海里闪过的那些画面……到底是什么?   “流光,不能睡!千万不能睡!”重木夕大声喊道,同时也在思考着怎样才能救回流光的这条命。   斩生刃是规则武器,只要被它伤到那就是必死的结局,寻常的方法根本就行不通。重木夕想出了很多办法,但是立即便被她推翻。   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对了!重木夕灵机一动。那个人……那个人一定可以救流光!她可是天下第一神医……她一定会有办法救流光的!   虽然那个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大陆上了,一直居住在自己的空间里,但是重木夕有前往她空间的办法。只要到了她的空间找到她……那么流光就有救了!   “流光,不能睡!”看着流光迷迷糊糊地又要把眼睛闭上了,重木夕连忙冲着她喊道,“我们去找冷月!冷月是神医,她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所以一定要撑住了,千万不能睡!”   语毕,她迅速地拿出了一块血红色的玉牌。这块玉牌算是一把钥匙,只要有了它,便可以前往冷月的空间。   重木夕捏碎了玉牌,顿时一阵红光笼罩住了她和流光。红光转瞬即逝,原地已经没有了她们的身影。 第23章 二十三分之一   入眼一片黄沙。   狂风飞舞,吹乱了重木夕的长发。明明外面正值白天,这里却是黑夜。   这是一片沙漠。   黑夜中的沙漠极冷,两人穿的又并不多。寒风吹得流光瑟瑟发抖,重木夕连忙将她抱得紧了些,为她抵御更多的寒风。   谁也不会想到,冷月的空间里居然会是这样一片条件恶劣的沙漠。   而冷月,就在沙漠的中心。   ==========   流光殿。   冷月正惬意地品着茶,由于过了一段时间,这茶已经不复方才那般滚烫,喝起来更是觉得可口了些。而妖尊的那盘葡萄早就被他自己吃完了,他闲不住,又不知道从流光殿的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了许多的荔枝来剥着吃。   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她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后才再次睁开,漆黑的眸子里无悲无喜,朝着妖尊淡漠地道:“阿光快死了。”   即使听到这等骇人的消息,妖尊的情绪依然没有任何波动。他淡笑着剥了一颗荔枝,漫不经心地说道:“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冷月轻轻地反问,“她毕竟也是你喜欢的人,可你听到这种消息却什么反应也没有。妖尊不愧是活了这么多年的人,真是冷静得让人佩服。说来我比您晚生了许多年,这份冷静,我也需要好好跟妖尊学学。”   她声音虽然清冷,但是是个人都能听的出来她话语中的讽刺。但是妖尊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将剥好的荔枝送入嘴里后道:“我早就料到阿光会死的。就像我早就料到你们八个都会死一样。”   “你们八个”这四个字说得虽然隐晦,但是具体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冷月与妖尊二人亦是心知肚明。   冷月依旧还是淡漠的样子,像是这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无法影响到她的情绪。她朝杯子里轻轻吹了口气,茶水顿时泛起了点点涟漪。   也不知道她的内心当中是否丝毫波澜未起。妖尊想道。   他活了这么多年,看人极其厉害,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逃离他的窥探。但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透过她。   这种事情不受他掌控的感觉,让人很是不爽。   但是他表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地道:“我早就感觉到了有人对着你们八人下手,目标便是将你们斩草除根。如此说来我还真应该对那幕后之人说声谢谢,毕竟他替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情啊。”   即使幕后之人不杀她们,他也会亲自取走她们的性命。包括他最喜欢的阿光。   “其他的我便不管了,但是我很好奇,你的这条命,到底是会被我收走呢,还是会被那幕后之人收走呢?”   妖尊看向冷月,眼眸中满是兴致盎然。   “抱歉要让你失望了,我会好好地活着。”冷月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把杯子重重地放在石桌上。石桌与杯子相触的声音很是清脆,但是却无端地给这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增添了几分寒意。   “是吗?”妖尊冷冷地笑了一声,“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为了杀掉你们,我可是会不择手段的。毕竟只有你们死了,我的阿九才能回来啊。”   “可是阿光是你最喜欢的人。”冷月反驳道。   “可是她不喜欢我啊。”妖尊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给冷月又续了一杯茶水,“不喜欢我的话,死了又何妨。而且你其实不必来这里躲避的,你的空间是冷星为你创造的独属于你的规则空间,有着既定的规则,只要进入空间的生命都得遵守规则。而那规则是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冷月的神色微沉。   她当然知道她空间的规则是什么。   凡是进入她空间的生命,不管她在空间外的速度有多快或多慢,只要进了她的空间就只能以一个既定的步速来行走。这规则无法打破,因为冷月的空间是游离于亿辰大陆之外的,她定下来的规则对于空间来说就是真理,怎么可能被打破。   规则规定的步速不快也不慢,对于寻常人来说就如闲庭散步一般,但是对于十万火急的重木夕,实在是是太慢了些。   流光本就生命垂危,以空间规定的步速来行走根本就不可能撑到沙漠中心,即使撑到了沙漠中心也会发现冷月并不在,但是即使冷月在了也救不了身中斩生刃的流光。   她对流光的伤无能为力。   所以流光,必死无疑。   ==========   又是一阵寒风吹来,重木夕连忙将流光抱得更紧了些,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尽力为她抵御一些寒风。可是即使她这么做,流光的情况也并没有好多少,黑夜里的沙漠温度极低,冷得刺骨,流光穿的又单薄,虽然大部分的寒风都被重木夕挡下了,但是流光依旧冻得瑟瑟发抖。   这是一件好事,但同时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是一件好事是因为在温度如此低的情况下流光不可能那么容易睡过去,可以多撑一阵子。但同时也不是一件好事是因为如此低的温度怕是会冻坏流光的身体,恶化她的伤口,即使真的找到冷月了也会增加救治她的难度。   真是两难的境地。   重木夕脑中飞快地划过了如此多的思绪,但是她依旧抱着流光沉默地向前走去。因为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只有到冷月这里才能寻得一线希望。   越到这个时候,越需要冷静。如果自己都先慌乱了,还谈什么去救流光?   一定要冷静。重木夕强制性地压住内心的波动。一定要冷静。   只不过……她瞟了一眼自己缓慢的步伐,这怎么让人冷静的下来?   不是不知道规则空间内的规则,正是因为知道这规则重木夕的内心才如此窝火。这规则放到平常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便活生生地成为了流光的催命符。   在这个空间里,她引以为傲的速度根本就发挥不出来。而流光若是再这么拖下去……恐怕就撑不到她到达沙漠中心的那一刻了。   重木夕咬了咬牙,拼尽全力想要将自己的步伐加快一些,只不过在规则的限定下,她无能为力。   快一点……再快一点……若是赶不到的话……快一点……再快一点!   重木夕无意间瞟了一眼流光,却发现她在这么寒冷的环境下依旧迷迷糊糊的,又要将眼睛闭上了。她连忙轻轻地拍了拍她,大声喊道:“流光,不许睡!你给我清醒一些!”   快要闭上了的眼睛因此缓缓地睁开了些许,只不过那眸子里满是疲倦,像是要在下一秒便要彻底闭上似的。   这样可不行……重木夕思忖道。再这样下去……流光会真的撑不到她走到沙漠中心的!她必须做些什么来唤醒流光的注意力!   看着那双金色的眸子又快要闭上了,重木夕连忙开口恳求道:“流光,不要睡,千万不要睡。听我陪你说话好不好?千万不要睡。”   “流光,你还记不记得我初次见你的那天。那天我心情其实不太好来着,但是一看见你我整个人就开心了起来。当时你站在湖边,手指上还停着一只蝴蝶,你那么美,我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仙女。”   流光的眼睛依旧处在一种半睁不睁的状态,但是再也没有要闭上的趋势,显然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看来这个方法果然有用。重木夕的心微微放下了些许。她抱着流光向前走着,不断地对她说着温柔的话语,仿佛在对心爱的人唱一曲亘古的情歌。   “流光,你给我的糖真好吃,当时我便喜欢上你了。但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把同样的糖给了另一个迷路的孩子,当时我很难过你知道吗?那时我才发觉你的温柔是针对所有人的,而不是只对我一个人的。你视我为亿分之一,而不是你的唯一。”   “流光,再见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我想即使这样一直下去也好,以朋友的名义相处下去也好。但是我没忍住,都怪我,是我逾矩了,我不该这样的,都是我的错。可是……我是真的好喜欢你。”   “流光,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就算你喜欢白翊也没关系,就算你是假的也没关系。你可一定要撑住了,千万不能睡。你要是睡着了,我为你新做的衣服可就没人穿了。你比我高了这么多,你的衣服我铁定是穿不了的。对了,你喜欢我为你做的衣服吗?”   流光已经虚弱到了如此地步,所以重木夕根本就没有期待流光会给她回答。但是令她惊讶的是,她居然听到了流光轻轻的“嗯”了一声。虽然声音极小,却逃不过重木夕的耳朵。   也许是因为她已经意识模糊了吧……重木夕苦笑。根本就没有听清她问什么便回答,也不怕平白被人占了便宜去。但是……   “喜欢我为你做的饭菜吗?”   重木夕的脚下的步伐依旧在按着一种既定的速度来行走着,她看着流光,眼中满满的都是期待。即使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可是她依旧甘之如饴。   “嗯。”流光轻声答道。   “喜欢我为你打造的书房吗?”   “嗯。”   “喜欢幻梦殿吗?”   “嗯。”   “那你……喜不喜欢我?”   流光缩在了重木夕的怀里,她微微抬起眼帘想要看看重木夕,却发现视野里早已变得一片模糊,唯有那人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缓缓流淌。她想要将眼睛睁得更大些将她看清楚,却已经力不从心了。   意识仿佛回到了从前,她还在幻梦殿中的时候。那天下午天气正好,有暖暖的阳光调皮地钻入了书房里,照耀在了光滑的红木桌面上。重木夕站在熟睡的她的身旁,温柔地问出了与方才极为相似的话语。   “那你……喜欢我吗?”   只不过当时她并没有睡着,只是在装睡而已。当听到重木夕如此问的时候她欣喜若狂,选择了内心深处那个最隐秘同时也是最真实的答案。   有风吹来,撩起了流光的一缕长发。她颤抖着拼尽全身力气朝着重木夕的方向伸出了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颊,但是才伸到一半便因力气耗光而重重地垂落下来,即将说出的答案仅仅做了个口型,声音还没发出来便消散在了风里。   喜欢。 第24章 二十四分之一   流光殿。   冷月将喝空的茶杯放在了石桌上,她站起身,说道:“多谢款待,我该走了。”   “别这么快就走嘛。”妖尊嬉笑着挽留,“反正那边也用不上你,你这么着急回去干什么?多陪我聊聊天嘛。”   “那实在是抱歉了。”冷月眼帘低垂,淡漠的声音里却完全没有丝毫歉意,“您一个人在这里自娱自乐吧,反正我是该回去了。”   语毕,她转身离开。   妖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笑得不怀好意。想就这么离开,怎么可能?   绝对不会让她离开得如此容易!   “呦,冷月可真是无情呢。”妖尊大声说道,“喝了我沏的茶,怎么着也得给点利息吧?说走就走……好像不太合适呦。”   他的声音很大,足够冷月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她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依旧向前走着,连步伐都没有慢下来半分。   妖尊笑了笑,手指微动。   四周突然响起了奇怪的“咔嚓咔嚓”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强行被剥离地面。声音很小,但是并没有逃过冷月的耳朵。她不由得放缓了脚步,警惕起来。   没过几秒钟,声音便停止了。冷月心里不祥的预感更加浓烈了,她连忙回头,却发现——   流光殿正在劈头盖脸地朝她砸来!   真的是流光殿这座建筑,即使飞在半空中,它的门窗墙也是一律完好,没有半点损坏。也不知妖尊是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做到将流光殿与地面分离却没有丝毫缺损。   冷月面无表情,仿佛她面对的不是一座即将压死她的大殿而是一只小虫子。只见她轻轻地打了个响指,拥有泰山压顶之势的流光殿便立刻化为了齑粉。   齑粉还没落到地面,便逐渐地消散了。   一地寂静。   如果忽视妖尊身后那片奇怪的空旷的话,刚才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即使看到自己的攻击被如此轻松地化解,妖尊也没有显示出半分气馁。他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点威力的攻击果然还是不行啊……连你的武器都没有逼出来。”   冷月依旧面无表情道:“流光殿毁了。”   方才攻击的威力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就被砸死了,若是九蔷薇的成员面对此等攻击也有可能束手无策,即使她们之中有办法化解,也绝不会像冷月方才那般解决得如此轻松。   “人都死了,留着地方做什么。”妖尊嗤笑一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倒是你,”他将目光放在了冷月的身上,“恐怕只有半个大陆毁灭了才能逼的你使用武器吧。这次只是个开胃菜,下次……可绝不会让你如此轻松了。”   冷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她朱唇轻启,声音随着细碎的微风来到了妖尊的耳边。   “我等着。”   ==========   “流光,你怎么不说话了?”   “流光,不能睡!千万不能睡!我不许你睡!”   “流光?流光?!”   重木夕轻拍着流光的身体,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但是无论重木夕怎么呼唤,流光都再没了反应。她眼帘轻合,嘴角挑起一抹微笑,神情安详得仿佛陷入了一个美丽的梦境。   ——一个名为“死亡”的梦境。   以重木夕的能力其实早就看出了她最爱的流光已经逝去,只不过是她自己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罢了。她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怀中的人儿从今往后再也不可能睁开眼睛对她笑一下,再也不可能张嘴对她说一句温柔的话。   流光死了?   重木夕看着流光的尸体,目光呆滞。   流光死了……   她缓缓地跪坐在沙漠上,将流光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流光怎么可能死?!   重木夕双目猩红,眼中充斥着极致的疯狂。   她不允许!!!   怀中的身体逐渐失去了温度,重木夕连忙将流光抱得更紧了些,用自己的温度暖了她尸体的冰凉。你看……你看流光的身体还是暖的,所以她并没有死对不对?她一定没有死对不对?   可是流光都不睁开眼睛看她一眼,不跟她说一句话……她是不是死了……   不!流光不可能死!!她只是生气了对不对?她一定是生气了,像从前那样不搭理她,连个眼角都不愿意施舍给她……对,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流光这个大骗子,最喜欢骗人了,她不愿意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可她偏让她睁开眼睛!   “流光,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好不好?我知道你没死,你一定是在玩恶作剧吓唬我对不对?别骗我了,你都骗过我多少回了,不差这一次了对不对?所以快点睁开眼睛吧,别吓我……”   “流光,我知道你讨厌我,我知道你烦我,但是你就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好不好?就一眼,我不贪心,你看我一眼就好了。”   “流光,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如果你不看我的话……我就去杀人!知道把这世界上的人都杀光为止!你明明答应我了从今往后要看着我的,怎么能食言呢……你还不睁开眼睛是不是?那我去杀人了!你不是不喜欢我滥杀无辜吗?那你就睁开眼睛,睁开眼睛我就不去杀了。”   “流光,我错了。我不会杀人的,从今往后我都不会滥杀无辜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睁开眼睛好不好,求求你……算我求你了……”   ……   心如死灰。   重木夕的眼神无意识地扫到了刺在流光手臂上的那把斩生刃。她嘴角挑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将斩生刃拔下,朝着自己的脖颈刺去。   ——血色飞溅。   ==========   沙漠的夜晚向来是很美的,尤其是天空,繁星点点,清晰明朗,很是梦幻。   但是冷月空间的沙漠却是个例外。黑沉沉的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仿佛一张泼了墨的幕布,只余一片黑暗与寂寥。如果有谁抬头仰望天空的话,他会发现深色的夜空就像是一张巨大的野兽的口,仿佛在下一秒便会重重地压下来,将他吞噬。   寒风吹过,留下了一地冰凉。重木夕侧躺在沙漠上,握着斩生刃的那只手已经松开,软软地垂在身旁,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流光的衣襟,到死也不愿意松开。   冷月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眼睛里划过了一抹歉意。   实在是很抱歉,她是真的……真的没有办法救流光。而流光一死,重木夕自然也不会独活,到最后到底也就剩了同归于尽这一条路。   两具尸体就这么放在这里到底也不合适。冷月思忖道。莫不如她找一个好一些的地方,将她们好好安葬,也算是弥补一下她方才的袖手旁观。   就在冷月准备上前的时候,她的眼角余光却瞥到了天边一抹璀璨的颜色。冷月皱了皱眉,抬起头朝远处看去。   黑沉沉的夜空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银色,那抹银色明亮耀眼,像是只有星星聚集在一起才能组成那般动人心魄的璀璨。它并不是一直待在原地静止不动,而是不断向前推动着,朝着冷月的方向缓缓前行。   虽然过了这么一小段时间那抹银色与冷月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不少,但是若是只用肉眼去看的话还是看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冷月开启了灵目的“远视”功能,极目远眺,终于发现了那抹银色到底是什么。   她微微地挑了挑眉,如古井一般无波的眼中难得划过了一丝兴致盎然。   “那是……‘陨’?”她自言自语道。 第25章 无穷分之一   就过了这么一会儿,那片银色又向前推进了不少。它们层层叠叠地朝着冷月的方向前来,如同天空中的海浪。   冷月有些疑惑。   她的空间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陨”?   世人皆知“陨”是无价之宝,普通人若是能得到不一点儿便是逆天的运气。到底是谁收集了这么多的“陨”?又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些“陨”都跑到了的她的空间里?   这得是多么执着的信念,才能收集到如此多无价的宝物。   冷月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陨”很快便来到了冷月的头顶上方,它们在原地盘旋了几圈,像是终于找到了目标一般,集体朝着流光的尸体汇集而去。   居然是有目标的吗?冷月思忖道。她再次开启了灵目的“探查”功能,朝着“陨”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冷月的眸子里不由得划过了一抹无奈。   世人都以为“陨”是外太空的产物,机缘巧合之下才遗落到了亿辰大陆。现在想来也不知道这个说法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真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陨”根本就不是什么外太空的产物,它原本就是亿辰大陆的东西,而且还是……一个人的灵魂碎片。   现在在她面前,“陨”汇集的方向十分明确,所以这是谁的灵魂碎片,不言而喻。   亿万年前流光为了与小夕同归于尽便散尽了自己的灵魂,虽然妖尊拼命抢救却也只抢救回来了一半,其他的化为了灵魂碎片飞向了大陆各地。之后的那些时间里妖尊一直细心地寻找着剩下灵魂碎片的下落,但是却一无所获。   怪不得妖尊怎么找也找不着,这“陨”的形态怎么也让人联想不到到灵魂碎片上去。妖尊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吧,他苦苦寻找了许多年的灵魂碎片居然就是“陨”。他要是得知了这个真相,那脸色一定非常精彩。   “陨”还在不断地朝着流光汇集,为她美丽的容颜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芒。它们缓缓地与她的尸体逐渐融合,原本苍白的脸颊也添了一丝生气。   冷月微微地眯了眯眼。   这是……灵魂融合?   看来流光的死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她的死亡吸引来了她曾经消散的灵魂碎片。现在灵魂碎片正在与她融合,等着融合完毕后,流光就会带着从前的记忆,再次复生。   运气真好。冷月的眸子里无悲无喜。不愧是上天眷顾之人,运气真是逆天的好,就算中了斩生刃居然也能再次复生。哪像她的哥哥,她的哥哥若是中了斩生刃,恐怕就会真的死了,怎么救也救不回来了吧。   真是不公平。   流光身体上的光芒逐渐消散,那是灵魂碎片即将融合完毕的信号。只见她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扇开,露出了一双灿若阳光的金色瞳眸。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动作十分僵硬,像是沉睡了许久不知该怎样使用自己的身体一般。她环顾四周,在看见冷月的时候微微睁大了眼睛,在发现重木夕尸体的时候顿时变了脸色。   “小夕?”流光连忙走到了重木夕的尸体旁蹲下,摩挲着她已经变得冰凉的脸颊,“小夕,你这个大傻瓜……”   说话之间,她的声音已有哽咽。   虽然灵魂碎片与她融合后不但将她的灵魂修复完整,同时还恢复了她万亿年前的记忆,但是她现在的记忆也并没有丢失。看重木夕这副样子,分明是见她无救之后心如死灰,决定用斩生刃自尽与她共赴黄泉。   真是个大傻子……流光将重木夕的尸体紧紧地抱在怀里,默默地哭了。   既然小夕已经死了,那她独活又有什么意义,倒不如随小夕一起去了,与她共赴黄泉。   “我说,你该不会还要再散一次灵魂吧?”冷月的声音从流光的身后传来,虽然声音淡漠,但是她却无端地从那话语里听出了对她的责备。   “……”流光沉默,她的确是想再散一次灵魂。小夕已经死了,她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真窝囊。”冷月冷冷道,“重木夕明显是因为你而死的,而你方才也是被人谋害致死。不想着如何去查明真相找出凶手,而是一味地去求死。真窝囊。”   “可是……我太弱了。”流光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自责,“我太弱了,找到凶手……不可能的。我除了和小夕死在一起,又有什么办法……”   “我告诉你一件事,信不信由你。”冷月打断了她的话,“重木夕的灵魂特殊,肉身虽死但灵魂不灭。即使她死了,也可以再一次转生。你醒来了这么长时间,难道就没有好奇过原本已死的小夕为何会以重木夕的身份出现在你的面前?”   流光的眼睛逐渐被疑惑填满,刚醒来的时候由于看到小夕的尸体太过伤心,便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现在这么一提,她才感觉到不对来。   明明小夕已经被妖尊杀死了,为何却又以重木夕的身份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所以还想去死吗?重木夕的灵魂现在不知道已经转生到了哪里,但是你要是散了灵魂,可就再也没有可能活过来了。你以为你的灵魂是零件,怎么拆卸也没有关系?”   冷月冰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缓缓回响,流光连忙抬起头看向冷月,神情带着不加掩饰的狂喜:“她真的会活过来?”   “不是活过来,是转生。”冷月解释道,“转生相当于重新被赋予了一次生命,她不会记得你,而亿辰大陆这么大,你也不会知道她具体转生在了哪里。”   “没关系,没关系。”流光高兴得快要哭出来,她连忙擦了擦眼角即将流出的喜悦的泪水,“她能活过来就好。她不记得我没关系的,我记得她就好。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也没关系的,我可以去找她。”   “即使走遍整个亿辰大陆,我也要去找她。”   “现在,我可以离开这里了吗?”流光看向冷月,目光中带着征询,“我想将她带出去好好安葬,然后再去找她。”   “找她?”冷月难得冷笑了一声,“你可真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把妖尊给忘了?”   流光眼中蓦地闪过了一丝恐惧。被妖尊支配的日子到现在都是她不愿意回想起来的噩梦,冷月说的话很有道理,即使她出去了,又能怎么办?以妖尊的能力,发现她的行踪并不是一件难事。   本以为自己到了天堂,却没想到四周都是伪装,撕开了那层伪装之后,才发现她一直处在地狱。   “那……我该怎么办?”流光垂下了头,十分无助。   冷月抬起了手,一缕蓝光从她的掌心溢出,直射流光的右眼眼角,眼角那个金色的蔷薇印记在蓝光的作用下逐渐地变成了蓝色。   “我隐藏了你的气息,只要你别倒霉到正面撞上妖尊,妖尊便不会发现你。”冷月将蓝光收回道。   流光感觉到了惊异。   世人皆知冷月身负两种蔷薇祝福,一个是“灵目”,另一个是“湮灭”。可是她刚才使用的能力既不是“灵目”也不是“湮灭”,那到底是什么?莫非,两种异能并非是她的极限,她……还故意藏拙不成?   “你说的是真的?”流光抚摸着眼角已经变了色的印记,半信半疑。   “我没有理由骗你。”   “但是……你为什么要帮我?”流光依旧不敢相信。   “为什么啊……”冷月难得挑起了一抹笑容,只不过那笑容怎么看都阴森无比。   “只要能给妖尊添堵,我就万分开心。”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   冷月独自一人站在夜空下的沙漠中。狂风刮过,吹起了她血红色的裙摆,无端地为这份寂静中增添了一抹不详。   流光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她,带着重木夕离开了这里。她下定决心,准备将重木夕好好安葬后,便去寻找她的转生。   她们从此就解脱了,可真是幸运啊。冷月冷笑。   而她,还要继续在这肮脏之中……挣扎下去。   ==========   十几年后……   八十一城联盟的消息向来灵通,就比如现在,几乎没几个人不知道青莲城黎家的大小姐黎夕又取得了联盟大会的第一名。   青莲城作为人类五大主城之一,其繁华程度可不是其他城池可以比拟的。而黎家作为青莲城中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更是在八十一城联盟中赫赫有名,连联盟盟主都得让黎家三分。   黎家人才辈出,在人类与妖族的战争中为人族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尤其是现今的家主黎铮,年轻时曾数次带领军队将妖族打退,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尊敬。   而黎夕,正是黎铮的孙女,黎家的掌上明珠。   黎铮儿子孙子倒有不少,但是却没有女儿,孙女也只有黎夕这么一个。所以,黎家的人都把黎夕当成宝,恨不得放在心尖尖上,哥哥疼叔叔爱的,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心怕飞了。但是在这种家庭环境下长大,黎夕非但没有养成飞扬跋扈的性子,反而十分懂事。在八十一城联盟提起黎家大小姐,谁都得竖起大拇指夸几句:黎家大小姐不但长得漂亮还天赋异禀,才十二岁就十分懂事,叫人省心得很哪!我要是能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做梦都能笑出来!   而被夸赞的主角黎夕,此刻正在树林中散步。   这片小树林是青莲城外人工栽培的一片树林。树是清一色的梨树,不算特别高。它们春天开着雪白的花吸引了很多人来观赏,秋天结了许多梨邀请着人来品尝。   现在正值春天,梨花开的季节。梨树如同堆了雪一般,惊心动魄的白,纯洁无瑕到仿佛多看一眼对于它来说都是一种亵渎。黎夕漫步在树林间,姣好的眉眼却带着些许惆怅。   真郁闷。黎夕抬头望天。今天是阴天呢,真郁闷。   她深知自己是什么水平,所以联盟大会的第一名她拿得毫无悬念。但是拿了第一名也没有让她开心多少,因为今天是阴天。   她喜欢晴天。   她想要看到阳光。   黎夕遣退了随行的随从,独自一人向树林深处走去。反正在这人工栽培的梨树林里也不可能遇到什么危险,倒是她自己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散一散心。   树林不大,没多久便走到了尽头。黎夕抬眼向前看去,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   诶,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寻常人基本都是在树林外围游玩,走到树林中部的人都算少了,至于树林尽头,基本上没有人有那个闲情逸致走到这里来。但是今天,在树林尽头却破天荒地地站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金色的长裙,倚靠在一棵梨树下,如墨的乌发流水一般蜿蜒而下。她的眸子是极其璀璨的金色,像是把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光揉碎了撒在其中,才能造就出如此灿烂的金。   微风吹过,白色的花瓣簌簌落下,如同一场寂寞的雪,带着清甜的梨香。花瓣调皮地落在了那人的肩膀上,美得像是梦里的画。黎夕不由得屏住呼吸,不忍心打破此刻的美好。   像是感觉到了有人到来,那人抬起头来看向黎夕的方向,眉眼弯弯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笑容。   那一刻,黎夕仿佛看到了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灌溉了五瓶营养液的小伙伴。 重木夕和流光的故事就完结了。掐指一算九蔷薇已经写完两个了,还剩七只。其他的……估计就是高考之后写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